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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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 2023.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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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一定对的胡思乱想,先记录下:
唐代,女性地位相对平等,因为妻族(外戚)是重要的统治力量,统治阶级为了维持这一社会存在,构造了相应的社会意识——标志现象是女皇出现。
五代,女性从人,变成了食物。典型例子是《菜人哀》的场景,典型故事是商人夫妻受困孤城人吃人,最后丈夫把妻子当肉卖给屠夫换到回家的路费。这一时期女性地位最低,不仅不算人,甚至连家畜也不算。家畜还可以干活,而两脚羊的肉很少。
宋代,女性从食物,上升为宠物,标志现象是裹脚,失去自理能力。在地主+父权双重剥削下,女性地位一直朝不保夕。唐代的相对平等,是因为南北朝五胡乱华带来的经济基础变动——游牧文明水平很低,所以男女没拉开差距。
到五代之后,女性的诉求从「做人」跌落为「活着」,所以宋代,生产关系并未变革,父权制只要给女性一点点甜头(做宠物),女性就满足了。这和男女性别无关,是智人天然的求生欲导致的社会结果(类似海盗分金),是物质决定意识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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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野蛮而短暂,矛盾关系出现大的变化——之前是阶级+性别,现在(南方)让位于民族矛盾。
「南人」即南方汉人不算人,不论男女。所以类似于游牧文明水平低下、男女无差别,在元代也部分地出现了南人地位低下、男女无差别的现象。这时只看南部汉人内部,男女又相对平等了。但从整个社会来看,是汉人整体上变成了财产(奴隶),失去了人的资格。
元代将蒙古部落极其野蛮落后的「收继婚」强加给了早已文明了千年的汉人(为主体的中原民族),这就使得「南人」中的女性,原本已经极低的地位,居然再次变得更低……就像是,原本已经跌落到一楼了,元人硬是给汉族女性挖了一个地下室,然后扔进去。
在收继婚之前,女性出嫁所带的嫁妆,属于她自己,不属于夫家。所以,当她想要离婚或改嫁时(尤其是守寡后),她是有经济基础的,不会因为没了老公就流落街头。同理,妻子的女儿出嫁时,夫家(父亲)出一份嫁妆,妻子(母亲)会单独从自己当年的嫁妆里掏一部分出来,女儿(下一代女性)出嫁时有两份嫁妆,经济同样有保障。
在收继婚后,蒙元一向把女性看成一种骡马,所以父亲死后其妻子和牲口都归儿子(非该妻亲生)所有,在兄终弟及逻辑下弟弟也可合理地继承牲畜和嫂子。
这就意味着,当时的社会存在在经济方面要求,女性不得拥有任何私产——出嫁前是爹的家畜,出嫁后是夫的家畜,夫死后是儿的家畜,若无儿则是同族其他男性的家畜(吃绝户)。
在元代,女性真正见到了地狱,见到了从生到死都是家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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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朱家继承了元代的收继婚逻辑,虽然形态上按照儒家要求有所改造,但实质上没变。
毕竟,就像宋代只把女人从「食物」提到「宠物」地位而不会主动多退一步一样,父权制在元代已经吃进去的赃物,是不会到明代轻易吐出来的。
这和性别无关,这是智人社会的基本属性,奴隶不起来暴革,奴隶主是不会演化成地主的。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于是,明代出现了最为万恶的「贞女现象」。
和普通人理解的有所不同,贞女并不只是「守寡」那么简单。守寡,丈夫死了,妻子不想改嫁(或夫家不允许她带着嫁妆或儿子离开),于是妻子以寡妇身份永远生活在夫家,直到死亡。
贞女是在守寡的基础上,还要守贞。也就是说,贞女实际上还是处女,只是名义上嫁给了夫家,但没来得及过门完婚,丈夫就突然死了。这时,贞女的地位就极其尴尬——她已经从原生家庭分到了一份嫁妆,夫家会认为她及嫁妆都属于夫家(娘家未必乐意),娘家却会觉得他们有权把女儿另嫁(卖)别家再收一份聘礼。
所以,具体某个贞女结果如何,完全看她的运气(即两边父母的人品)。这时与其说嫁妆是妻子的陪嫁,不如说妻子才是用聘礼换来的嫁妆的附赠品,就像人民大学只不过是人大附中的附属大学。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生产力相对落后,父权制盛行的明代,贞女的运气从统计意义上,不可能太好。她面临如下几种常见选择:
- A、继续嫁入夫家。这时,娘家不用退聘礼,她的嫁妆归夫家所有,但她没有配偶来帮她完成传宗接代的义务,所以她是个吃白饭的废人,夫家的大部分成员(尤其是她丈夫的兄弟们)会盼她早点死。
- B、继续留在娘家。这时,夫家可能会索回聘礼,但娘家未必愿意退,冲突一。同时理论上她已经嫁过了,是寡妇,再嫁可能是降低到做妾,所以她可能拒绝为娘家换取第二次聘礼,冲突二。所以,她在自己家也变成了一个吃白饭的废人,她的兄弟们(因为担心她要在嫁妆之后再分一次家产)可能盼着她早点死。
- C、自谋生路。旧社会没有这条路可选,而且大概率结局是被迫卖银,钱不归自己归老鸨的那种……在良人眼中还不如死……
- D、死。她只要自杀了,就既不招夫家讨厌,又不招娘家讨厌。夫家看来,她尽到了儿媳的义务,陪着丈夫,没有失贞。娘家看来,她尽到了女儿的义务,做了贞女,而不是败坏门楣。
所以以我粗浅的理解,贞女,这一现象是中国旧社会对女性最彻底的剥削和压迫——它直接要求女性放弃生命,来满足父权制对文化建构的设想。
说那啥点,贞洁牌坊就像是明代士大夫们为了骗取妻族的嫁妆而虚开的增值税发票。票面上写着从此你就是好女人了,实际上是放屁。
注意:贞女这一陷阱似乎并不努力去迫害平民或者说穷人,而主要迫害出身门阀士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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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女现象,延续到了清。
满清作为渔猎民族(非典型的游牧),很重视女性作为生产力主体,也就是希望汉地(中原)女性能停止(宋明时期的)裹脚。
但是,类似于元,满清统治时期社会的主要矛盾也从原本的阶级+性别让位于阶级+民族,或者说男女差异远没有满汉差异大。
满清自己的统治人口非常少,百万量级,而中原人口从 1 亿增长到 2 亿,后期到 4 亿,满清统治者是非常恐慌的——这就导致了文化层面的一种拧巴:既要逼自己快速汉化(比北魏鲜卑和金女真还要彻底),又害怕自己汉化后成了汉人的文化奴隶(类似罗马对希腊,阿拉伯对波斯,阿卡德对苏美尔)——
所以,有了大规模文字狱。在康雍乾三朝看来,这是「一举三得」:一是打压在野的汉人;二是打压汉人文官集团,这才是实,文字是幌子;三是顺便肉体消灭某些反对派,这和明代各种功臣大案一回事,不特殊。A327 脱口秀,配得上文字狱吗
所以看似是文字狱,其实是朝堂斗争,各方都心知肚明。现代很多知识分子动不动担心老中搞文字狱迫害自己,实在是……真有人用大炮打苍蝇吗……
说回女性地位,满清为巩固统治,尽量不在非必要环节与汉文化作对。
- 必要环节,就是剃发扎辫子,这很有「物质决定意识」的味道,只有把汉人的形象改造成满人,才可以在几代后让汉人完全服从满人的统治。
- 非必要环节,就是康熙时还想着劝汉人别再逼女人裹脚,但文官集团打着「传统文化」旗号反扑太凶了,最后不了了之(后来甚至有满人女性开始裹脚了……
满清的中原风俗男女一对比,就能看出父权制不仅迫害女性,而且极度虚伪——
- 女人必须裹脚,这是自宋以来的祖宗传统。
- 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明明是从周代开始的祖宗传统,你们士大夫怎么说扎辫子就扎辫子了?
无他,只因不扎辫子掉的是男人们自己的脑袋,而裹脚再痛苦也只是疼在女人们身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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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新中国,就要全面废除这些迫害女性的制度——禁止裹脚,禁止包办婚姻,禁止买卖妇女,禁止卖银——这一切,都是为了「妇女解放」。
从女人,到食物,到宠物,到家畜,到嫁妆,再到牌坊,女性地位取决于父权制的压迫力度。
等一下,上面反复说过两次——没有暴力斗争,父权制不可能把吃进去的女人骨头吐出来,那为什么到了新中国,女性地位再次回到了女人呢?
因为新中国的建立,就是暴力斗争得来的,而新中国的妇女,从最初就是暴力斗争以争取自由的主人翁。
在新中国,女人甚至不只是(第二性的)女人,甚至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慢慢恢复到人最初的状态——不再是女人而已,而是人,不分性别的完整的人。这就是所谓人的解放,它很遥远,但必将到来。
如何到来?不靠辩经,天不是鸡叫亮的,靠社会实践,靠解放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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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继续劳动,才能获得平等?平等不该是「天赋人权」吗?
为什么不能让父权制把所有不平等都吐出来,直接走向完全的平等?因为智人的生理机制不同意,当你去抢夺随便哪个群体的既得利益时,对方一定会反扑。当你想抢夺对方的根本利益时,对方一定会鱼死网破——你确定能在暴力水平上压倒对方吗?
说更直白一些,如果不走妇女解放的道路,而要走女权主义的道路,就相当于你不关心如何创造增量财富,只关心如何重新分配存量财富——
问题来了,女性在几万年人类文明史中,为什么一直抢不过男人?是不喜欢吗?还是暴力水平不足?到现代,雌雄的暴力水平反转了吗?为什么今天的女权主义者突然觉得自己行了呢?因为和平了太久,出现了幻觉,忘了人是动物,忘了人被杀就会死。
所有片面主张权利、法律、正义的说法,都是唯心的。要知道,世界是唯物的,「国际法」领域整个就是笑话,除非它建立在坚实的军事力量之上。没有了武器的批判,那批判的武器一文不值。
现在全球经济进入大周期的停滞阶段,很快各种地缘矛盾都转化成了武力冲突,甚至人道灾难。俄乌、巴以,之后还会有更多,假如老中不是上有天宫、下有航母、大有核弹、小有东风,你觉得老中能够在惊涛骇浪中暂时置身事外,太太平平过日子吗?
国际层面上,政府与政府间的关系,永远是无政府主义。联合国?它有几个师啊?你被人欺负了,想要上国际法庭?那你必须先做到两点:
- 一是活下来,没被灭绝,印第安人就没机会上国际法庭;
- 二是不仅没死,而且没输,不赢可以,但绝不能输,否则也没用。中国在一战中甚至自以为赢了呢,结果如何?山东从德国转送给日本。
正因为老中在国际层面强大了,所以很多中国人在生活层面上睿智了。失去兽性,失去一切。失去对于「人是动物」的兽性理解、底线思维,同样会失去对人类社会的一切正确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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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主义,到底是什么呢?讲个蹩脚的小故事。
村里生活着两种动物:吸血蝙蝠,和猪。
公蝙蝠负责去吸猪的血,母蝙蝠负责在家养育小蝙蝠,通过子宫式的「扩大化再生产」壮大蝙蝠族群,然后和其他蝙蝠联姻扩大领地。
公猪和母猪,面对公蝙蝠的吸血,都无能为力。公猪力气大些,反抗时动静大些,所以公蝙蝠有时会优先吸母猪的血。
母猪越死越少,公猪眼看没有母猪可交配了,急了,开始拼命保护母猪。这么一来,公猪和母猪都不好吸血了,公蝙蝠发了愁。
母蝙蝠很不满意,骂公蝙蝠,说你踏马还自称伯爵呢看看咱们的孩子,连新鲜猪血都喝不上!难道要让我们的孩子喝那种预制猪血吗?
公蝙蝠急了,想了个办法——男权主义。
公蝙蝠飞出去和公猪们说:
咱们都是雄性啊,是一家人啊!母猪这种下剑生物,怎么能和高贵的公猪比呢?干嘛要保护母猪啊,多掉价啊,那不成沸羊羊了吗?
公猪里有一部分蠢猪,信了,开始「发动公猪斗母猪」。这部分叛变的公猪,免于被吸血,因此也更能吸引漂亮母猪来交配,开心得要死,早忘了自己是猪不是蝙蝠了。
后来,一道真理的闪电击中了猪圈,公猪母猪们觉醒了。猪们意识到,不论公母都是猪都是同类,不该任蝙蝠吸血宰割!于是,猪团结起来,暂时变成了人,打败了公蝙蝠,获得了独立。
好景不长,人好日子过久了,慢慢又躺平了,变回了猪。
母蝙蝠看到自己老公不争气,从伯爵夫人上升为上野女伯爵,想出了新办法——女权主义。
母蝙蝠飞出来,和母猪们说:
咱们都是雌性啊,是一家人啊!公猪这种下剑生物,怎么能和高贵的母猪比呢?干嘛要和公猪在一起,多掉价啊,那不成婚驴了吗?
嘿,历史总是惊人相似,母猪里有一部分蠢猪,信了,开始「发动母猪斗公猪」。这部分叛变的母猪,免于被吸血,还能优先获得其他公猪自愿奉上的口粮,开心得要死,早忘了自己是猪不是蝙蝠了。
做猪好吗?也未必不好。因为所有动物都是平等的,而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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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猪,生物层面有什么本质区别吗?其实没有,都只是一种哺乳动物罢了。人,生理层面并不比猪高贵。
但如果人能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自己不该只是和猪一样,永远贪图安乐、不事生产,那么人就又比猪高贵了。
猪,永远无法自己解放自己,而人可以。
人的自我解放,既不来自于压迫女性(内斗),也不来自于收割男性(同样是内斗),而只能来自于物质生产——
- 要增量,和平发展;
- 抢存量,弱肉强食。
男权纯粹糟粕,压迫女性,必须打倒。恶臭公猪注定是死路一条。
可要是放着妇女解放的正道不走,非要走女权主义的邪路,妄想着收割男性,那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谁是弱肉?谁是强食?猪猪女权同样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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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eplies to “A426 从两脚羊到裹小脚,猪猪女权有无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