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5 所谓精英与无产

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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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 100 周年晚会，有一点感慨。

很多人说我变了，我也在反思，我是不是变了。

反思之后，我的结论是——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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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看问题一直是精英视角的，就不管自己算不算精英吧，反正自以为是精英。

所以，我对底层无产者是非常恐惧的，不是因为不了解底层，而恰恰是因为了解底层。别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时候，是带着信息不对称的妖魔化，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自己的童年经历和早期记忆。只有底层人，最了解底层人里的坏人有多坏，心脏的人心有多脏。

「钱像熨斗」，它不仅熨平了生活中的褶皱，也把人与人的利益冲突包装得更体面了。但底层不是的，底层没钱包装，底层人买糖买酒买饼干都是买散装的，根本不要包装，包装太贵了，买不起。所以底层互害是血淋淋赤裸裸的。亲戚之间吃绝户、为了抢水打死人、养不起孩子就送人，种种听着像是旧社会才会有的事，你只要经历过，就不会忘。

运气好，也有祖上积德的造化，也有基因彩票的因素，我走狗屎运走出来了，就再也不想回去。谁会想回去呢，反正我当时是没法理解。「快逃」，这是我当时的阶层立场。谈不上厌恶，更多是恐惧。

高等教育被西方长期渗透，社科领域充斥着颜革洗脑，我相信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里恨国反华的不在少数。现在微博上有一批所谓的知识分子成天无病呻吟、阴阳怪气，它们当初受教育的年代应该就和我差不多，长歪成那样，也不能说没有时代的责任。

我的幸运在于两点：一是上次说过的，家穷底子薄，看衰中国的时候想移民却贫贱不能移；二是虽然偏科，但小时候看的各种中国传统文化的小人儿书比较多，知道中华民族「祖上富过」，所以看到当下的中西对比时，更多的是自卑和懊悔，而不会倒向反华深渊。

但对底层无产的恐惧，和自以为是精英，这两点一直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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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说不要脸一点，也没变，仍然自以为是所谓的精英，仍然对底层的盲动充满恐惧——可以这么说，「是什么」的想法没变，变的是「所以呢」。

所以呢？我要如何自处？是假装高高在上切断自己与人民的联系，甚至装腔作势居高临下地问「那为什么群众离不开我呢」，还是明白自己的根在哪里，明白谁是历史的主人，担负起自己作为中华民族后来者之一的责任，回到群众中去帮助群众甚至引导群众呢？我最近总说马克思主义是真理，其实就是就这一点而说的。

我最近在看的《毛泽东 (2013)》剧里，青年毛泽东和妻开慧有段对话，大意是说「我就是农民的儿子，我都能做出这样的改变，其他农民为什么不能」。伟人的成绩咱比不了，但榜样值得学习啊。所以我也有共鸣，我就是底层走出来的，我都能从原本穷山恶水里的刁民，变成现在所谓的高学历人才，那其他底层人民为什么不能？当然能。

如何让原本不能的人能起来？在前面拽，在后面推，站在一起使劲，互相鼓励。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因此现在我脑子里永远有两组数字，这两组数字不断地提醒我，让我离之前曾自以为是自己归属的所谓知识分子和中产伪中产人群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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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组数字，是扶贫攻坚战，全国 300 多万名一线的扶贫干部，其中光荣牺牲的有 1800 人。

和平年代，太平盛世，仿佛人人都是知乎精英年薪百万了，似乎人人都是一线中产抱怨 996 了，可是有 300 多万人，300 多万啊，3000000 这么长的零这么多的人，还在一线扶贫，为了帮助很可能一开始并不理解甚至讨厌他们的老乡们，能过得好一些。这是什么精神？如果没有信仰，这是什么精神病？只有有了信仰，才能理解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一千八百人，就牺牲在了扶贫一线。牺牲啊，这个字我们平常用的时候，几乎全是引申义，意思是奉献、巨大的奉献。可是在这里，对这 1800 个扶贫英雄，以及背后 1800 个英雄的家庭而言，「牺牲」就是它的字面意思。人没了，命没了，你是谁，为了谁。如果没有信仰，这不可想象。战后几乎亡国的日本人，平成废物一代如何评价自己的国家？「一个要你去牺牲的国家，亡就亡了吧。」这样的军国，也就该亡。可中国是我们的中国，「中国是我的，可也是你的！」

我永远无法对 996 产生同情，信仰转变前没办法，信仰转变后更没办法。在之前，我用一种狂妄的俯视的心态，觉得你没本事就滚啊，赚不到钱活该啊。现在我知道这是错的了，但我更知道那些抱怨的人其实根本就没在抱怨，他们只是想要更多而已，因为我就曾经是他们的一员，我懂他们的丑陋，正如我当初懂底层人性的恶。《傻子才同情互联网996》

现在，我只想说：

• 996 很累，但目的是让自己富起来；
• 可扶贫是会真的送命的，目的却是让别人富起来。

这么一比，判若云泥。简直没法比，人比人得扔。中产伪中产太可耻了，太卑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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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有人说，那扶贫的人是党员，是公务员，是什么什么主义者，他们享受着公权力，就应该这么做。好，不管这种说法多没有人性吧，先放着，我们看第二组数字。

第二组数字，是扶贫攻坚战的另一方，全中国有 6 亿人月收入不足 1000 元。

是 6 亿人啊，是 600000000 这么长的零这么多的人，月收入不到 1000 元。很多无病呻吟的人，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甚至有一些拿无知当无畏的人会说，那我上学的时候不赚钱我的月收入也不到 1000 元。

什么叫月收入不到 1000 元？是说一个三口之家，孩子没有收入，爹妈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赚不到 3000 块，平均下来月收入不到 1000 元。不是说你享受完了义务教育又享受平价大学和免费研究生，每天占用着社会福利、享受着国家补贴、吃着平价餐厅、住着远低于市场租金的宿舍，吹着空调、捧着智能手机、在网上吐槽说自己一个月零花钱不到 1000 元。

这 6 亿人，总不全是党员不全是公务员不全是什么什么主义者了吧？他们倒是想在网上抱怨一下 996 呢，有机会吗？鲁迅说，在此之前的中国只有两个时代，那就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做稳了奴隶的时代。现在新中国了，人民当家做主了，可是因为历史包袱，因为列强压迫，因为底子太薄，因为经济落后，我们中国还有将近一半人口过着贫困和准贫困的生活，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到 1000 元。

就一个问题，这些人，是不是人？他们是不是中国人？我们是不是中国人？他们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他们。我们现在拿着手机刷微博，可如果几代之前的祖先稍微有一步行差踏错，我们就有可能是平行时空里还没脱贫的他们。扪心自问，只顾我们，不顾他们，能心安吗？还有没有起码的民族情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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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 年之前，中国人试遍了各种方法，没有一种能救中国，先辈被逼着走上了唯一的出路。新中国建立之初，没人能相信也没人敢相信中国能崛起，所有人都在担心三战哪天开始，中国何日再亡。

没有独立主权，就没有民族存续。没有军事实力，就没有独立主权。没有工业积累，就没有军事实力。没有农业哺育，就没有工业积累。没有占当时中国人口 90% 以上的底层农民的奉献，新中国哪来的农业哺育工业，哪来的轻工业积累至重工业，哪来的重工业衍生军工，哪来的两弹一星卡车大炮，哪来的三十年和平五十年和平，哪有机会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哪有机会义务教育全民脱盲，哪有机会让平民上大学毕业进入互联网，哪有机会第三产业腾飞出现所谓的自媒体，哪有机会让我这样的猪借着风口赚到第一桶金从此摆脱我所恐惧的底层生活？

因果关系是片面的，凡事要看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因果。我要感谢的是谁？当然不是我自己，而是中国的农民。可中国的农民又是如何有机会当家做主的，因为有中国共产党。在 1921 年之前，中国历史上从来不缺农民起义，但那不过是一时的腥风血雨，换一帮人当天，可曾出现过人民当家做主吗？所以我要感谢谁，是谁给了我机会让我过现在的生活？而这股力量又来自何方，她又为什么要在帮助四万万五千万中国人的时候顺便帮助我这个当时还未见得有机会出生的后来人？因为人民，因为江山就是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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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你这是皈依者狂热。对，我是皈依了马克思主义，我也很为中华民族狂热。因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已经三十多了，满打满算运气好，我也就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再活五十年罢了，我不想人生留下太多遗憾。往者不可谏，我只希望从现在开始朝正确的让中华崛起的方向付出自己的个人努力，还不算晚。

我们见证了太多遗憾了。

• 毛没有见到全民收入翻两番，临终前还在为「你的国家没有足够的钢」而痛哭。
• 邓没有见到自己亲手促成的香港回归，也没有见到中国加入WTO重回世界经济大循环。
• 我只希望他健康，希望中国强大，希望台湾回归、祖国统一的那一天能在他有生之年早点到来。

但那一天不会自动到来的，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

每一个能够在网上发声的人，所占用的社会资源都已经多到自己根本想象不到的程度。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深刻地意识到，我欠这个社会的，我欠中国的，我欠我们民族太多东西了。

300 多万同志在一线，1800 名英雄牺牲。6 亿中国人，月收入不到 1000 元。这两组数字会在我每次懈怠的时候跳出来，刺痛我——你有什么资格躺平，你有什么资格想要躺平，你有什么资格不去努力，你有什么资格不去鼓励身边的人努力？我没有，因为下一个百年，不会自动来到。

你不是自以为是精英吗？拿出你的社会责任感来。你不是抱怨 996 觉得你完全应该工作得更少但工资更高吗？算算你当下生活背后的经济总账。是多少人的牺牲和「牺牲」，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让每一个「我」拥有了现在的生活。我真的问心无愧吗，我真的有资格享用当下吗，我真的好意思向社会要求更多吗？

我是谁，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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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觉得我没变。

我仍然恐惧着底层无产，我害怕他们中有的人，不能像我当初一样获得公平的免费教育，不能像我当初一样获得走出山村的机会，不能像我当初一样去看看这么大的世界。如果我也就在那么巴掌一片天里长大，我难道不会变成网上的杠精，甚至变成看守所里的惯犯吗，我对自己的人性并不那么自信。正因为破坏远比建设容易，我更觉得有义务做一些自己的努力，呼吁大家时时记着「6 亿人月收入不足 1000 元」，感恩当下的生活，建设更好的未来。

我仍然自以为是地觉得，我可以比普通人多一些。以前我想的是，索取的多一些，占有的多一些，享受的多一些，现在我也想多一些，鼓励多一些，呼吁多一些，奋斗多一些。说不定就有用呢？说不定就改变了一些什么呢？说不定越来越多的人行动起来，就真的不一样了呢。

昨天在《周恩来传》里看到一句话，周总理说「爱国知识分子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我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财富。我也希望，所有爱国者都能有更多知识，所有知识分子都能更爱国。

不皈依人民，又皈依谁呢。不为中华民族狂热，又为谁狂热呢。

同志们，躁起来吧。未来已来，百年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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