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 读党史03

by @斯芬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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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铀在读书# 最近读党的简史 2021 年版，第六章的一些小收获：

1. 1956 年 9 月，中共八大在北京举行。党的八大通过了新党章，根据执政党的特点，关于民主集中制做了一些新规定，要求「党必须采取有效的办法发扬党内民主」，同时强调「党的民主原则不能离开党的集中原则」，对党员义务增加了「维护党的团结，巩固党的统一」「对党忠诚老实」等内容。

——我一开始没理解，为什么胜利了建国了，反倒对党员的限制变多了，看似强调民主其实是强调了集中呢？后来想明白了，是因为外部的敌人被消灭了，阶级斗争转为人民内部矛盾了，而处理内部矛盾时是不能轻易下狠手的，否则很可能弊大于利。但内部矛盾又不能不处理，所以最好是不要出现太大的内部矛盾，更不要把党内的矛盾暴露到党外去，进一步影响党内团结。在这个原则指导下，党章对党员强调了「对党忠诚老实」的义务：老实就是有啥赶紧说，说出来以便沟通教育快速解决；忠诚就是哪怕不服也要服从，就像毛当年在古田被剥夺指挥权之后就乖乖跑山里教书，直到重新把他选成前委才又回到一线。

这个还挺重要的，因为虽然党代表了人民的利益，但本质上党和人民还是有所区别。党内的矛盾不宜暴露在民众面前，否则可能引起「你看连党员都不支持党」的误解。古往今来也有很多这样的权力斗争的例子，当外部敌人发现内部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意见不合时，往往会考虑干掉一把手、扶持二把手，以便趁机向二把手那里争取自身利益，这必然就侵犯了内部的整体利益。赵其实就是犯了这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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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以毛为核心的第一代党中央，在 1957 年的整风运动中出现了「反右倾」扩大化的错误，在 1958 年的大跃进中又出现了「左」倾冒进的错误。为总结经验教训，1962 年党中央在北京召开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即「七千人大会」，但会议仍未能从根本指导思想上清理「大跃进」和「反右倾」的错误。

——细节上看，这里面可讨论的事情很多，比如苏共二十大上赫鲁晓夫完全否定斯带来的影响，比如毛等人盲目乐观违背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基本原理的影响，比如群众运动确实会像钟摆一样总是一鼓励就过激一打击就畏缩的影响，等等。但我个人觉得，从根本上，这就是熵的问题。

耳机线就是一根线，它为什么不能「好好待着」，而总是想要自己和自己打成结，甚至是死结？因为在拓扑结构上来看，完全不打结只是一根线的无数多种存在方式中的一种而已，我们追求的不打结并不是一个「正常」状态，而只是 1/∞ = 0  的概率，所以耳机线几乎永远都打着（各种不同的）结。但在当时，我们可能认识不到这一点，所以误以为耳机线就两种状态，要么打结要么不打结，甚至误以为概率是对半分，于是认为耳机线在和我们作对——这就违背了唯物主义世界观。

现在，这么多年后，我们回顾当初，知道以毛为核心的党中央既犯了「左」的错误，又错误地估计了右的问题，可以说是「左右逢错」了，那我们该如何看待那段历史？设想有无数条线平行排列，其中有且只有一条线是正确的，其他的要么在正确的线左边，要么在正确的线右边，这时让你来选，会有什么结果？那肯定，你要么犯左的错误，要么犯右的错误，反正就是基本上不太可能选对……

我记得很多年前，有一个当时很受欢迎的科普型公知，拿一个数据来论证「心理学不是科学」。数据就是有人试着重复了过去几十年里比较有名的心理学研究，发现能得出一样结论的居然不到 30%，很意外。此人就拿这个来说「可见心理学实验都是骗人的」。我当时就觉得特别好笑，因为「可证伪性」恰恰是科学的特征，如果任何人都能拿实验来证伪心理学研究结果，那不正说明心理学是科学吗？一门学科是否属于科学范畴，要看的并不是它得出的历史结论有多少仍然适用，而要看的是它是否承认以证明&证伪为更新手段的科研体系。这人的科学素养让我笑掉下巴，现在再看这人已经完全沦为恨国公知了。

那么为什么心理学的很多经典研究，其结果现在都无法重复了呢？其中必然有一部分当时就是作弊来着，这是肯定的，任何学术圈子都有败类。但我相信绝大多数无法重复的实验，是因为时代因素的变动导致的。比如最经典的一个例子，就是之前社会心理学研究发现，当你跟人网聊时如果发「呵呵」你就真的会笑，那现在你发「呵呵」你还会笑吗……你的这种变化是证明了之前的研究不靠谱，还是证明了时代在变化所以研究人的行为的学科确实很难得到跨时代通用的结论？

放下心理学，再去看中共，怎么去看它建国初期犯的那么多错误？首先，这些错误出现在哪里？出现在官方修订的党史之中，也就是说中共自己承认了自己的诸多错误，并且指出了这些错误的主要责任人是中共历史上最重要的人物（没有之一），毛。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中共自己可以发现并改正自己的错误，它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这一政治科学体系下的智慧主体，而不是罗列在历史书里的一条条永远无法改动的既成事实。

诚然，让任何一个执政党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容易，哪怕是中共。这不仅是因为在客观上，认识错误需要时间，甚至检测正误只能依赖时间，还因为在主观上，党也是由人组成的，个别犯了错误的人可能一时不愿承认错误，以及群众也是由人组成的，当党内犯错误的人对群众的影响很大时，党是否要认错自然不能只看错误本身是否明确，还要考虑认错的不同时机会带给群众及社会怎样的影响——所有因素最终又回到了唯一的判断标准上，什么样的行为才真正有利于先进生产力的发展、先进文化的发展、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的满足？

这部分的所有思考，都存在一个非常大的风险——有没有可能因为我自己不是中共的那些错误的受害者，所以我为了维护自己所信仰的组织，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这个风险在我身上是不存在的，因为我恰好就是中共某些错误决定的直接受害者，所幸错误并不大宏观层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受害主要在经济利益层面而不在人身自由及安全层面。而我有没有因此记恨中共这个组织呢？我认真想了想，并没有。

为什么？一是因为上面说的，我相信中共自己可以发现并改正自己的错误，它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这一政治科学体系下的智慧主体，而不是罗列在历史书里的一条条永远无法改动的既成事实。二是因为我很幸运我还年轻估计还能活个五六十年，我相信在我死之前我能看到中共纠正这一系列的错误。毕竟，连我这种普通人都能不断提升自己并改变错误认知，更何况是领导中华民族一路走来高歌猛进了一百年的中共呢？

要对党有信心。更要健康，要活得比党内犯错误的那些人和部门还要久。活着，就是在监督党，就是在帮党纠错——这也算建设社会主义的另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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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新中国在 1960 年之前，就已经基本完成了对严重危害人民健康的某些疾病的有效防治，包括天花、霍乱、血吸虫病、疟疾、鼠疫等。周在 1962 年《论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中，认为中国的知识分子已经基本上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绝大多数都已经是属于人民群众的知识分子。

——这两条结合起来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是退步了。前不久还有某些明明过着中产（或伪中产）生活的网友，留言问我「你说中国现在越来越好，可是为什么我觉得生存越来越困难了」。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生存」，在 2021 年的中国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谁不让你生存了？哪里就越来越难了？这些无病呻吟的人，是否还属于群众，是否在自绝于人民，有没有必要再来一次社会主义改造？包括很多高级知识分子，有没有心系群众，有没有站在人民一边，区区一个科普博主罢了不过是知识的搬运工，怎么居然能说出「为什么人民无法脱离我们」的话来？承平日久，生出妖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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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这版 2021 年出的中共简史中，在第六章《社会主义建设的探索和曲折发展》的第三节第一部分「温革的发生和各方面工作的艰难进展」里，对温革进行了专门的反思和评价，结论是：毛由于革命胜利的艰辛、中苏关系的恶化、和平演变的威胁、国际局势的严峻、党内腐败及官僚特权的触目惊心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不足，所以犯下了「左」的错误，把人民内部矛盾当成了阶级斗争，最终导致了内乱。

——温革的后果是严重的，相应地，党史里的反思我觉得是相当真诚的。当然，承认错误并不能消除已经造成的后果，可是指望任何个人或组织永远不犯错误也是不现实的。还要坚持唯物主义，承认人对真理的认知是渐进的，某些时刻甚至会出现倒退。

1976 年，周朱毛相继逝世，党的高层出现了一定的权力真空。华和叶成功地粉碎了想要夺权的「四人帮」，保住了党的地位，维持了中国的社会秩序。现在看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但实际上，一个政体的权力交接尤其是在首代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就只说中国吧，秦二世而亡，晋初期八王之乱，隋到杨广就完蛋，唐李世民兄弟相残，明朱棣篡位，开国那一代退位时，往往异常凶险，何况中共还是处在一个尚未拨乱反正的特殊时期。能顺利走下来，实在是挺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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