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 读党史04

by @斯芬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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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铀在读书# 最近读党的简史 2021 年版，第七章的一些小收获：

这一章相比之前各章，显得很长，因为 1970s~1990s 这一段时间，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

• 周朱毛去世，
• 四人帮闹事并被打倒，
• 华主张两个凡是，
• 邓重新出山拨乱反正，
• 温革结束，
• 华下胡上，
• 邓反对两个凡是，
• 对越反击战，
• 邓巩固军，
• 改革开放，
• 确定一国两制，
• 台湾问题提上日程，
• 谈判敲定香港回归，
• 全国价格闯关并失败，
• 苏解体东欧剧变，
• 胡去世，
• 不能提的事，
• 中国戈尔巴乔夫，
• 新中国差点亡国，
• 江上台，
• 邓南巡，

这么多的事，还涉及一些雷区，要如何理解这段党史？我的理解还非常粗浅，所以可能跟大部分教科书的切入点不太一样。

我觉得，最重要的点并不是十一届三中全会，而是党的十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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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大作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定性：

「六十多年来，在马克思主义与我国实践结合的过程中，有两次历史性飞跃。

「第一次飞跃发生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总结成功和失败的经验，找到了有中国特色的革命道路，把革命引向胜利。

「第二次飞跃发生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国共产党人在总结新中国成立 30 多年来正反两方面经验的基础上 ，在研究国际经验和世界形势的基础上，开始找到一条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道路，开辟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新阶段。」

重点就是「第二次飞跃」，是党的十三大对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做了一个明确的定性——十一届三中全会不仅是正确的，而且是质的飞跃，是极其关键的历史节点。当时做对了固然困难且重要，但事后能及时对正确的事进行正确的定性，却更加困难且更加重要。这里必须要有思维迭代能力，才有可能理解。我觉得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所以大部分人对毛与邓两人的理论及两人的关系的理解是庸俗的，甚至是错误而危险的。

先说错误的理解为什么危险。我刚知道连熊猫都有粉圈的时候，觉得人类的愚蠢真是没有下限。资本捧出来的各个 giegie 有粉圈其实无所谓，因为社会主义铁拳随时想砸死谁就砸死谁——不是说真的要砸死，而是说有这样的威慑力，就使得资本在捧工具人时不敢僭越，反倒太平了。这也是中国必须要有原子弹的原因，只有当你有能力进行核打击时，别人才会相信你的核威慑，于是大家才有可能达成核平衡，从而使得 21 世纪的主题从战争与冷战转为和平与发展。

但缺乏辩证能力的人，会机械而错误地把邓对毛的态度看成是全部否定，进而划分出「m粉」和「d粉」这样的群体，割裂社会主义阵营，并且人为制造中共及人民内部的对立。群众在没有正确理论引导时，就是群氓，而群氓被错误理论发动起来后，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要想理解中共的性质，就一定要辩证看待毛与邓在理论层面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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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作为毛的指定接班人，主张「两个凡是」，即把毛生前的所有决议都当成不可怀疑的真理来看待，这显然是违反「毛思想」的。毛思想的本质，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可以不严谨地理解成有中国特色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及民族革命纲领，这就必然要求像唯物主义一样实事求是。

• 那么实事求是地说，毛是人还是神，当然是人。
• 人有没有可能永远不犯错误，当然不可能。
• 所以毛的决议有没有可能存在错误，当然有可能。
• 那怎么能说凡是毛的主张就一定要执行呢？这不是违背实事求是、违背马克思主义、违背毛思想、违背中共的基本原则吗？
• 所以华的「两个凡是」的主张，显然是错的。

从理论上证明了华的错误之后，才可以继续推进去证明温革的错误。温革本身是否是错的，这对当时的中国而言，虽然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因为从后来的事情发展来看，我个人觉得改革开放才是更主要的矛盾点，也正是毛说的如何在建国后保证中国人民的生活不落后，如何避免中共陷入历史周期率像「李自成那样失败」重新跌回「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候」，答案就是毛说的「要民主」，要让人民真正体会到当家做主之后生活一天比一天好的幸福。

可是要想改革开放，就必须先厘清温革的错误，否则在理论上推导不下去。而且辩证来看，在长期视角中，中共能承认温革的错误，却又显得比改革开放的正确路线更重要。因为一个能自我革新的政党才有可能永远代表真理，才有可能发现被称为中特社的改革开放路线。

所以辩证法无处不在，短期重要的长期可能不那么重要，而长期重要的在短期看来又不是最重要的。表面上看，给温革定性和改革开放是两件事，但在社会主义理论的中国化过程中，它们是同一件事的两个方面。只有理解了这一点，才有可能明白中国当时的局势有多严峻（完全锁死），才有可能明白为什么说新中国最接近亡国的一次就是在八九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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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继续往下推理，就必须请出哈耶克，作为反面典型。哈耶克作为伟大的哲学家，其牛逼之处体现在，他于 1944 年就在《通往奴役之路》里从理论上预言并证明了苏迟早会灭亡。

这个证明虽然不那么精美，但却很容易理解：

• 强权确保的计划经济，等同于剥夺了个体在社会中的消费决策自由，
• 而失去消费自由的人其实就失去了政治自由（哈耶克的这一步证明有些烦琐，我觉得马克思一句话就讲明白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个体层面的体现，就是决定了你每天吃什么的人自然就可以决定要不要饿死你，从而控制了你每天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 于是完全的计划经济必然导致 j 权，
• 所以 斯=希特勒，苏=nazi 必将灭亡。

你看看苏在这条预言之后的半个世纪，是不是完全照着哈耶克的猜想在走，并且果然 1990 年完蛋了？所以哈耶克真的牛逼。

但哈耶克还是太菜了，他没想到中国出了邓，而邓提出了中特社。中特社的牛逼之处在于，谁跟你说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了？哎，我还就敢在社会主义国家放开市场经济，甚至全力引入外资，并且确保红旗不变色，你服不服？也不能怪哈耶克，他只是个理论家毫无实操经验，而且受限于盎萨劣等文明从古希腊-古罗马偷来的修昔底德陷阱式的思维方式，完全没有中华文明自古以来的辩证思考能力，别说让哈想出「政经分离」这样的神级操作了，就连有人能想出神级操作这种可能性他都想不到。

不妨排序：前苏（除列外） < 哈耶克 << 毛邓江 < 马克思

当然，哈耶克仍然是牛逼的，我们不能因为姚明比黄晓明高，就说黄晓明其实和郭敬明一样是侏儒，那不辩证，也不客观。但面对邓，哈耶克只能是个弟弟。而言必称哈耶克的所谓自由主义者们，如果是白人还可以理解白人懂个屁的计划经济啊，但如果是生活在中国大陆的经历过中特社的华人却仍然信哈耶克的弟论，那这人肯定是十字星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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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觉得，邓的逻辑演绎漂亮到完全能让数学家震惊，所以「邓理论」的提法完全是立得住的。当然，辩证来看，正如「毛思想」不是毛个人的思想，「邓理论」也是中共二代领导集体的智慧结晶。

中共从毛开始就一再强调，不要搞个人崇拜，更不允许党内任何人与马恩列并排。毛一早就预见到自己走后会有个人崇拜，会有人打自己旗号扛红反红，说是拥毛爱毛其实是违背马克思主义违背实事求是，所以一早就定了规矩，严禁神化中共内部任何个人。

都说华盛顿拒称王多牛逼，我看比毛差远了，毛不仅压根不打算在物质世界称王，还自己率先切断了在精神世界里成神的路。华盛顿跟毛比，自己体会吧，有啥可比的，都懒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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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理解，邓的逻辑演绎是这样的：

「两个凡是」是对毛的个人崇拜，而个人崇拜不仅是毛本人反对的，也是马克思主义反对的，因为这违背了实事求是的基本原理，所以要反对「两个凡是」。因此这种反对不仅不是对毛的反对，反而恰恰是继承和发扬了「毛思想」，继承和发扬了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是中共必须坚持走下去的正确方向。

因此，中共必须继续坚持走正确道路，也就是继续实事求是，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即「毛思想」在毛走后的延伸，继续根据中国新的社会现实而继续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原理去解决现实问题，最终解放生产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走向共产主义，永远不忘初心。

好，现在中国新的社会现实是，计划经济行不通，党内「左」的问题太严重，看似一政一经，实则一体两面。为什么？因为马克思主义强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马克思主义强调生产关系必须适应生产力的发展。把全民所有制机械地理解成一切商业只能国营，这种僵化的生产关系已经阻碍了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落后的经济基础已经与中国人民对幸福生活的需求差得越来越远甚至动摇了上层建筑动摇了中华民族对社会主义的信仰，这时该怎么办？是一条道走到黑死扛着马克思主义大旗怪老百姓不理解真理，还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地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答案一目了然。某些瞧不起劳动人民不愿「屈尊下就」的知识分子，比党差了多少个量级？

如何创造性地用马解决中国当前 1980s 的现实问题？政治上绝不动摇必须姓社，经济上可以放开引入资本，军队上必须强调党的领导，用以制衡必然有夺权冲动的资本，党小心地维持着政经军三位一体的平衡。看看这种三位一体，不比亚伯拉罕一神体系下耶邪分支在中世纪经院哲学里生编硬造出来的三位一体高大上？这才是真理光辉普渡众生，人人吃上肉蛋奶，想吃海鲜还可以自己养殖，这才叫南无至大得永生，一切唯心主义废物都弱爆了。

到这里，我们终于理解了邓有多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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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邓为什么这么牛逼？是天降伟人，还是实践出真知？而且光实践够不够，当然不够。学而不思则亡，思而不学则 die，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辩证法牛逼了一刚。邓实践再多，背后也是马克思主义指引。而马不能空谈必须与中国实践相结合，中国完成这种结合的第一人就是毛。「毛思想」以更接地气更接近标准解题思路的方式指引着邓，才有了「邓理论」的伟大。毛也不能把功劳一人独揽，没有马当然不行，但若不是毛早年经受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大规模洗礼，他也无法呈现出天降伟人的形态。无人自虚空中而生，因为从来没有救世主。

理解了邓在一二代交接时所做的巨大贡献之后，理解了邓完全不是在否定毛而是在创造性地继承毛思想发扬中特马之后，理解了那个时间点为什么在中国及中共的历史上如此重要之后，党的十三大勇敢而及时地为邓的这一波神操作定了性——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践相结合的「第二次飞跃」就是中特社的诞生。

• 说及时，是因为十一届三中全会统一了思想，到十三大其实没几年，很快。
• 说勇敢，是因为其实新路线走了没几年，从实践中还完全不可能得到什么清晰结论呢，就敢于在理论层面的严谨证明之下，在中华民族这样的五千年有史民族面前，给自己的操作定性。

我说所有这一切，都不只是为了证明邓对毛的继承，也不只是为了证明毛和邓的伟大，而是仍然要回到集体智慧的自我更新能力上去——我们在读的不是谁的传，而是中共简史。想，党史为什么要写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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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就说了，这一章很长是因为里面涉及的事很多，还有雷区不能碰。我看党史前，其实自己对雷区的定性有些判断，看完党史放心了——和我的判断一致。

我并不承担着必须和党保持一致的义务，也没有认为党应该和我保持一致的狂妄，所以这种判断一致带来的认知愉悦和心灵舒适，完全来自逻辑推导及对逻辑推导的尊重。我基于历史事实给出了我的定性判断，党史里的判断果然也是这样，我放心了，党不打算通过党史骗我，应该也不打算用党史骗别人。

所以，逻辑进入了最后一层，跳出毛和邓，跳出那个时代中的具体事件，跳出一切客观现实，我们来看中共的本质。

党能在温革结束后，承认自身的错误。党在承认错误时，对于为什么没第一时间认清错误、承认错误、改正错误，也做出了基于事实的解释，尤其是解释了为什么不能在党内已经认识到错误时仓促地对外认错。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比聪明更大的智慧——聪明是分得清对错，智慧是知道如何改正以及何时认错（总结&公布），后者比前者要困难得多。因为很多具备前一种能力的人往往意识不到后一种能力的重要性，甚至意识不到后一种能力的存在——这中间是思维水平在量级上的差异，很难跨越。

那么，如何看待中共到现在都不让人碰触某些雷区？尤其是那些已经在党史中定了性的无法再改动的结论，为什么不仅不宣传，而且连提都不让提？因为还没到时候。错误已经被发现并改正了，也已经以史的形式尘埃落定了，提，有可能沉渣泛起、引发不必要的振荡，弊大于利，不如不提，先缓一缓。

当然，我的理解可能是一厢情愿，也可能因为自己认知水平有限而被比我更高阶的组织给骗了，但这种可能性在没有证据时是不值得讨论的。个体能做的，就是不断提升自己的认知，要提升得比具备集体智慧的组织还要快（实际上组织因为人多嘴杂而且不得不搞好团结提升起来反而慢），以便不断地降低自己被组织及他人欺骗的可能性。

还是那个观点：活着，就是监督党，党也需要人民监督，这也是参与社会主义建设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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