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 科学松鼠会真的科学吗?

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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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科学松鼠会 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这个组织真的是在做科普吗?

其主笔@Ent_evo 最近发了条微博如图 1,其使用的配图如图 2 及图 3

我们先看图 2,是@迷惑新闻大赏 发微博说「大家知道“人体 70% 是水”是日本 731 在我国把活的中国人蒸干得出的结论吗」,然后@乌合麒麟 转发指责日军暴行,提醒中国人不要忘记历史。

然后 Ent 在图 1 自己发的微博里,针对图 2 内容说「人体的水含量不是因为 731 才知道的,19 世纪就知道了」,然后附上图(即图 3)说明人类最早知道人体水含量这一说法的相关文献出处。

我就迷惑了,人家「迷惑新闻大赏」说的事,和你 Ent 说的事,是一个事吗?

这就好比:

我抽了你一大嘴巴,你脸肿了,我得出结论说「我能大嘴巴把你脸抽肿」。这时你捂着脸说,「不是的,最早把我脸抽肿的不是你,19 世纪早就有人抽过我了,给你看当时我被抽的视频」。

不是,你之前被别人抽过多少次,跟我现在抽没抽你,这俩事有关系吗?你以前被人抽过,现在我再抽你就白抽了,是吗?那你猜我能不能一口气抽死你呢?你跟这儿说啥呢,这是做科普呢?

这是令人迷惑的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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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图 2 里所说的日军 731 部队残害中国人时做的那些人体实验,到底是瞎编的谣言,还是确有出处?

看图 4,是日本作家 森村诚一 采访 731 士兵后所著《恶魔的饱食》第二卷第 1 章《日本帝国主义的崩溃与731部队的撒退》中提及「干燥实验」的文字。

注:可以看到文中提到,日军用「马鲁太」maruta まるた 丸太 即「圆木」来指代被他们抓走后用于残杀的中国人。所谓圆木就是拿来用的建材木料,可以随意刀砍火烧,反正不算人。

涉及「干燥实验」的原文我复制如下:

所谓干燥实验,就是把活着的“马鲁太”绑在椅子上,然后再放进高温干燥室里,在干燥的热风烘烤下,“马鲁太”全身冒大汗,然后烤出来的汗水还不等落到地上,又被热风烘干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马鲁太”体内的水分一点点地都被烤干了。不到15个小时,“马鲁太”体内再没有一点水分可以滲出来了。这可真是桑拿地狱。原731部队人员的证言说:“‘马鲁太’的身体,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干巴巴的木乃伊……把它放在秤上一称,干尸的重量,只有活着时的22%……实验证明,人体内含有的水分为78%。”

这是不是有出处?不能说是凭空捏造吧?

当然,你可以质疑说 森村诚一 这个人又不是 731 部队成员,他只是事后采访了几个自称是 731 部队成员的人,写了这么一本书,这也不是研究文献,没有同行评议,其真实度存疑。

确实,确实是存疑的。但一个普通的中国读者,在确信日军 731 部队在侵华期间于东北地区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缺德事的前提下,看到一个日本作者写的一本据说是采访了 731 部队成员之后写的书,里面提到「干燥实验」活活把中国人烤成木乃伊了,于是对此事异常气愤,这不正常吗?我就问,这不正常吗?

我们尊敬的 Ent 先生在最后一段里点明主旨,拔高立意,说「胡编乱造耸人听闻的新暴行,反而是对真正受害者的不尊重」,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假如从科学原理上讲,确实无法把一个活人蒸干到只剩下其活着时体重的 22% 的话,那么这个 森村诚一 可真是太坏了——这个日本作者居然在 731 日军残杀过中国人之后,又假借纪实小说的名义「胡编乱造耸人听闻的新暴行」,那这个日本作者真的是「对真正受害者的不尊重」啊!!!Ent 说得好,批评得对!

等一下,好像不对啊。Ent 先生批评的似乎并不是这位记录了 731 部队「干燥实验」的日本人 森村诚一,而是在批评他自己微博配图里提到的「迷惑新闻大赏」,以及转发这种「谣言」的「乌合麒麟」。咦……

你看是不是这么个逻辑哈:

乌合麒麟就是个画画的,不懂这些人体含水量啥的,但知道 731 部队是畜生,做过很多残忍的人体实验。所以他作为一个没啥科学知识的普通人(可能在 Ent 先生眼里相当于文盲吧),轻易相信了确实有出处的「干燥实验」的说法,相信了日军真的当年在东北把中国人烤成了木乃伊——然后 Ent 表示这样不对,这是胡编乱造,是耸人听闻,是谣言,是对真正受害者的不尊重。

但这个「谣言」,明明不是 Ent 先生截图里涉及的那些人编的呀,是 森村诚一 编的呀,Ent 怎么不去批评他,却要抓着乌合麒麟不放呢?哦,肯定是因为 Ent 先生没看过《恶魔的饱食》这本书,所以不知道这个「谣言」的真正出处,辟谣打错了脸,尴尬。但也难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也要对 Ent 先生的无知表示包容。只可惜,Ent 先生似乎对于乌合麒麟等人在「谣言」面前的无知,不太包容呀。

是这么个双标情况吧?

  • 乌合麒麟身为爱国画家,居然不懂人体含水量是 19 世纪就测定好的,简直是胡编乱造、耸人听闻、不尊重侵华战争中的中国受害者,该批评,该打脸,该挂出来示众;
  • Ent 先生身为科普专家,虽然没看过《恶魔的饱食》这本书,所以辟谣辟错了点,也挂错了人,但初衷是好的,是一心为科学事业,没有胡编乱造,没有耸人听闻,没有不尊重侵华战争中的中国受害者,更没有给乌合麒麟等人扣那些大帽子,大家要理解,要包容,要支持,Ent 大大棒棒哒!

没错吧?我猜是没错的,因为你们看图 5,人家@科学松鼠会 已经表态啦——

乌合麒麟转发时的关注点,是日军 731 部队的罪行,是勿忘仇恨,而 Ent 借题发挥拿「科学发现」来转移「侵华史实」,但松鼠会觉得 Ent 对乌合麒麟的评论,关注点没有「相去甚远」。

但有人在 Ent 评论区里指出 Ent 其实是借题发挥,是拿「科学发现」来转移「侵华史实」时,松鼠会觉得大家对 Ent 的评论「相去甚远」了。啧啧,「现在做科普有多难」。

是啊,现在做科普越来越难了,因为读者越来越有脑子了——这届读者居然能指出科学松鼠会这么高大上的机构跑偏了,居然能发现像 Ent 这么聪明优秀的主笔跑偏了。哇,这群读者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当年回形针的黑粉啊!太难了,科普圈太难了。

双标成这个样子,只许自己借题发挥、扣大帽子,不许别人指出自己的借题发挥,还要说别人的质疑是扣大帽子,啧啧,这个科学松鼠会真的是一家科普机构吗?主业真的不是川剧变脸吗?

这是令人迷惑的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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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奇怪的,是这个令人迷惑的其三。

仔细看图 2,这是一张别人转发乌合麒麟的转发的截图——这图好奇怪啊。

你说 Ent 大大你要辟谣,对吧,你要辟的是什么谣呢?按你图 1 所说的内容,你主要是想说「人体含水量不是因为 731 才知道的」。可乌合麒麟也没说这事是 731 发现的呀?你要辟谣含水量,你截图「迷惑新闻大赏」的原文不就得了吗?你带上乌合麒麟干嘛呢?

哦,明白了。Ent 大大最后一段要点明主旨,要拔高立意呢,Ent 点评的原文是「没必要用谣言增加新的,胡编乱造耸人听闻的新暴行,反而是对真正受害者的不尊重」。这就对了,凭空说这段话显得多奇怪啊,没有靶子如何出拳呢?

Ent 主笔这么高的文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 Ent 大大截的不是「迷惑新闻大赏」的原文的图,而是一定要包括乌合麒麟的那段话才行,尤其是中间这一段:「日军所犯罪行的历史真相……在一些日本人的篡改和淡化下……被更多的人遗忘」。

是不是?这就顺了!

Ent 好文采呀:

  • 先给你们看「迷惑新闻大赏」编造的关于日军 731 部队的「谣言」,
  • 再给你们看乌合麒麟这种粉红战狼文盲小丑迫不及待地边转发边乱喊口号,
  • 然后语重心长地教育你们——不是日本人在篡改历史啊,是我们中国人在胡编乱造耸人听闻啊!不是日军犯罪不尊重历史啊,是我们中国人自己不尊重中国受害者呀!
  • 中国人要反省啊!懂?

嘿,结果,还真让乌合麒麟给说着了。人家麒麟的转发原文就有这么一句,「甚至在一些中国人的洗白下」,话音刚落,就有人拍马来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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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起来,就出现了令人迷惑的其四。

其一,是 Ent 先生居然抓错了重点,人家说的是 731 干过这事,他在那儿辟谣说这事最早不是 731 干的,阅读理解不及格吗?不可能啊,Ent 先生智商奇高,高考状元,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其二,科学松鼠会是什么机构啊,中国科普界的扛把子啊,各路英杰才俊,熟知同行评议,咦,怎么突然拉胯了?Ent 自己偏离重点强行「科普」,就不算「关注点相去甚远」,其他人指出 Ent 跑偏了扯蛋了,就算「关注点相去甚远」了?怎么一直声称要尊重科学共同体的顶级科普机构,突然双标得如此明显

其三,你科普就科普呗?谁造的「谣」你就辟谁。Ent 先生学富五车哪有空看《恶魔的饱食》这种不入流的文学作品,不知道 森村诚一 这种籍籍无名的小角色也非常正常,所以我们完全能理解 Ent 先生误以为「干燥实验」这种完全不符合科学原理的谣言是截图里「迷惑新闻大赏」编的。确实,你看这个 id 什么迷惑新闻大赏,一看就是营销号,怼他!但你带上乌合麒麟干嘛呢?乌合麒麟呼吁大家勿忘历史,没造谣啊?截图带上他是咋回事?

我就不得不好奇——这背后到底是事实判断,还是价值判断;到底是科学科普,还是夹带私货;到底是意见不同,还是立场相悖。

乌合麒麟自己说自己算不得什么高手或者大家,但仅凭他能娴熟地利用「燔祭」这个宗教梗来嘲讽澳大利亚军方残杀儿童的野蛮行径,我就觉得他是中国大陆目前难能可贵的一根台柱子。他转发了一条最初可能是由日本作家以纪实文学形式发布的、普通中国人看了都会相信并且义愤填膺的所谓「谣言」,他转发时所说的内容也无非是呼吁大家铭记历史、不要忘记落后挨打的过去,一字一句可曾有丁点越过一个朴素爱国者的界线?

就这么点事,怎么就值得您堂堂科学松鼠会的嗷嗷大主笔亲自下场辟谣啊?您这辟谣是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不会是单纯就想让大家知道,人体的含水量其实不到 78% 吧?不会是单纯就想让大家知道,最早测量人体含水量的不是 731 部队吧?不会是单纯就想让大家知道,乌合麒麟这家伙完全不懂人体科学常识吧?到底是想达成什么目的呢?

就这么个谣言,细节上再不严谨,大方向有错吗?假如大家都信了,对社会有什么危害?你跳出来辟这么个谣,对全社会有什么意义?这是闲啊还是闲啊还是闲啊?

现在中国人到底是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本质过度妖魔化了,还是已经走在遗忘过去、精日遍地的危险边缘了?

张艺谋拍《悬崖之上》电影里提到「乌特拉行动」,台词里又是说在东北,又是说日本人秘密基地,又是说日军想掩盖证据,又是说要把幸存的中国人送到国外去向国际社会公布真相,都这样了,还一堆观众在那儿质疑——怎么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是乌特拉行动?你张艺谋会不会拍电影?《悬崖之上,天真的亮了吗?》

真的,我心里就骂人了,到底是张艺谋不会拍电影,还是很多中国人已经不会做个人了???乌特拉行动救援的就是日军 731 部队的受害者,这事还非得怼在脸上直接告诉你,你一个中国人才能明白,是吗?我再问一次:

现在中国人到底是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本质过度妖魔化了,还是已经走在遗忘过去、精日遍地的危险边缘了?

连东北、日军秘密实验、掩盖证据加在一起都不明白是指代 731 了,都已经这样了,您一个科普博主还跟这儿呼吁大家不要针对 731「胡编乱造耸人听闻的新暴行」呢?我他妈真是没有好话送给你了,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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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不好,大家帮我一起回忆一下:《为什么要死揪着日本排放核废水的事不放?》

  • 日本核废水那事刚出的时候,
  • 是谁拍着胸脯说「日本肯定没问题」的来着?
  • 是谁打着科普的旗号说「核废水处理后无害」来着?
  • 是谁迫不及待地替日本政府和东电背书说「对中国没影响」来着?
  • 现在东电宣布这也超标那也超标了,这些人有出来认错吗?

哎哟,我想不起来了,大概应该或许不是科学松鼠会吧?肯定不是,科学松鼠会这么正经的机构,人家是非盈利的理客中第三方学术大神俱乐部,怎么可能拿日本外务省的钱?《到底是在科普,还是在给日本洗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都是造谣,谁敢这么说,马上就该抓起来——罪名就是污蔑中国科普机构,利用爱国热情反智倒退,破坏中日国际关系,粉红战狼韭菜极←,还有啥,欢迎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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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知识分子啊,到底是真的站在了真理一边,还是打着真理的旗号不知道站在了哪一边呢?

要我说,还是汤师爷说得对:不能开枪!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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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我倒不觉得科普圈真的有什么立场问题,高知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明白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疫情三战叠加新冷战的国际环境里,说话一定要注意政治影响——想不明白也无所谓,至少不要在细枝末节毫不重要的事上,去动乌合麒麟这样挺在一线扛伤害的自己人。

你捅自己人,我就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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