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为什么美元 Dollar 的符号是 $ 呢？

by @斯芬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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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西班牙语对这个世界的「渗透」很深，我随便举个例子哈——炉石传说。

如图，是炉石传说里的一张牌「船长的鹦鹉」。最近疫情严重，大家都憋在家里，我有几个朋友就成天在玩这个游戏。提前说哈，我没玩过这个游戏，所以有说得不准确的地方，小伙伴们要及时在评论里提醒我哈。

这个鹦鹉登场的时候，台词是：

Squawk! Pieces of 8!

嗷！八个里亚尔！

这句话到底啥意思呢……反正我一开始以为是在说「八格压路」之类的……按相关资料的说法，入场台词「八个里亚尔」取自小说《金银岛》中 希尔弗 的鹦鹉「弗林特船长」的桥段：

据我所知，银锭和武器至今仍在原来弗林特埋藏的地方。我当然宁愿让那些东西永远留在那里。就是用牛来拖，用绳来拉，都不能把我带回那个该死的岛上去。我在最可怕的恶梦中老是听到怒涛拍击海岸的轰鸣声。有时我会从床上猛然跳起来，而「弗林特船长」尖锐的叫声——「八个里亚尔、八个里亚尔」还在我耳边激荡着。
——出自《金银岛》，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著，长江文艺出版社译本

但这还是没解释啊，那为什么《金银岛》里的那只鹦鹉要喊「八个里亚尔」呢？到底啥是「八个里亚尔」，或者有没有「一个里亚尔」以及「72 个里亚尔」？直到我有次查「为什么美元标志是 $ 而不是 D」的时候，才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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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子午线

大概是这样的：

大航海时代，西班牙非常牛逼，跟葡萄牙一起争夺全世界（主要是南美洲）的殖民地。教皇为了安抚这俩孙子，随手在南美洲画了一条线，大致如图。线左边（西边）归西班牙，线右边（东边）归葡萄牙。

要稍微展开说的话，其实这条线 教皇子午线 Papal Meridian 一共划了两次：

• 1493 年 5 月，罗马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仲裁，在大西洋上画了一条线（在上图线的右边），切分了全球殖民地。
• 1494 年，西葡两国又缔结 托德西拉斯条约，把这条线向西移动 270 里格，移到了上图中的位置。

这个事导致了一系列非常深远的后果，随便举一例——南美面积最大的国家巴西，说葡萄牙语。剩下的其他面积大一点的国家比如阿根廷、智利、秘鲁啥的，都说西班牙语。

确实，这俩语言差不多，但毕竟不是一门语言，而且「宗主国」不一样（还是敌对的），这直接导致南美无法建立起一个（像德国、或阿联酋那样）统一的文化认同。再加上南美一直都是供应原材料的殖民地，经济结构单一而且缺乏工业化，另外美国也不希望自己的「后院」有什么充分发展，因此南美短期来看没戏，长期来看也没啥戏。

这条教皇子午线的影响，集中体现在中美洲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上：岛虽然没有被教皇的线一分为二，但实际上这个岛因为教皇切分全球殖民地的行为，被西班牙和葡萄牙一分为二了。目前来看，如下图，西边是海地，东边是多米尼加共和国。

按理说在中国，山西和山东，广西和广东，虽然人口分布、经济发展、语言文化都有所区别，但总不至于差别太大。可 2017 年时，海地的人均 GDP 是 700 美元左右，邻国多米尼加共和国则是 7000 美元左右，差了 10 倍。

这两个国家都位于 伊斯帕尼奥拉岛 上面，而所谓「伊斯帕尼奥拉」就是西班牙语里「西班牙的」这个单词（阴性形式）的音译，Españ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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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落西班牙

西班牙在大航海时代占据了地球的至少一半，就全世界牛逼起来了。因为它全球到处都有殖民地，这个地方日落的时候，别的地方可能是日出，所以被称为「日不落帝国」。没错，大英帝国的「日不落」称号是从西班牙那里抢去的。

西班牙最牛逼的地方，就是西班牙王室把从拉美抢到的白银，成砘成船地运回欧洲，可劲炫富。西班牙王室及其体制有问题，有了钱不搞工业革命不发展资本主义，全都拿来买各种没有生产能力的奢侈品，尤其是来自东南亚的香料，和来自中国的瓷器和丝绸。

换句话说，西班牙从拉美抢来的白银，基本上最后都流入了明清的口袋。这也间接导致了列强纷纷侵略中国，主要就为抢白银。（当然，这帮打着自由贸易旗号的孙子，因为做生意做不过我们就跑来侵略，不管找什么借口都只是为了掩盖它们的罪恶本性。）

在西班牙满世界得瑟的时候，全球各国也都开始崇拜西班牙的通行货币——西班牙银元。后来的西班牙银元硬币上，印有西班牙国王斐迪南七世（1821 年）头像，显示尊贵身份的卷曲假发乍一看特别像佛陀脑袋上的卷毛儿，所以西班牙银元在中国一般被称为「佛洋」。

多说一句，墨西哥的银元上面印了印第安人的神话形象——一只叼着蛇踩在仙人掌上的鹰——所以被称为「鹰洋」。

这个神话也蛮好玩，大意就是说墨西哥人的祖先（某一支印第安人）被迫迁徙，然后神谕说只要找到一个有老鹰抓着蛇站在仙人掌上的地方，就可以停下来安居乐业。于是印第安人们走啊走啊，终于真的走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画面大约如硬币上所示，于是就地建了城——也就是现在的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

而这个西班牙银元，就是「八个里亚尔」的来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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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毒假发

顺便岔开一句，当年我看着这个「佛洋」上面的假发造型，还曾觉得可惜——为什么中国没有这种戴假发表示尊贵的传统呢，这样我不就不用担心脱发了吗？？？

但后来我才知道，妈的，欧洲这种戴假发表示尊贵的传统，居然来自「梅毒」？？？

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年轻时滥交得了梅毒，脸上长疱，头秃有疤，丑得一逼，所以找人设计了各式假发换着戴。

你们看这张梅毒病人的脸……再回头去看当时很多欧洲贵族的画像，说不定都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后来路易十四的表弟英王查理二世去找他「玩」，也成功地染上了梅毒，于是也斑秃了，所以也戴假发，并把这种潮流带回了英国。

当时英国内战，议会派 roundhead 留短发，保皇派 beatles 留长发，等于你一看他们的发型就知道他们的立场，从而会影响司法公正。于是英国的法官们就都带上了梅毒假发，遮住真正的头发，隐藏政治倾向，以示公正（？？？）。

全世界各英联邦国家，甚至连带英自己现在都不要求法官全部戴假发了，而hk作为皈依者狂热最严重的二鬼地区，梅毒假发戴得牢牢的。

这……这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hk法官们的辫子还不剪吗？真是殖入骨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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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里亚尔

说回西班牙银元，在英语中一般被表述为 pieces of eight，直译过来就是「8 片」，是不是听着莫名其妙？别急。

在西班牙语中，西班牙银元的完整表述是 El Real de a ocho：

• 这里 el 相当于英语里的 the，
• 而 real 则相当于 royal 皇家的，
• de 就是 of，
• a 类似于 to，
• ocho 就是 8，
• 连起来就是 the royal (coin) of to eight，
• 直译成中文是「到 8 的皇家的（银元）」。

为什么要到 8 呢？因为银币这东西最初是可以切分重铸的（当然普通人不可以，铸币权是归皇室的），而把一个圆形的东西 10 等分并不容易。相比之下，想要把正圆进行 2 等分、4 等分、8 等分就容易多了。其实 16 等分也一样，但小小的硬币分 16 份好像不好操作，于是以「一份银元」为单位 1，那么最小的银币面值就是「1 份一银元」，而最大的银币面值就是「8 份一银元」了。

这就是「到 8」的含义，相当于你掏出一张 100 块人民币，最大面值了。

那「八个里亚尔」里的「里亚尔」又是啥呢？

我之前讲过一个段子，说我爸本来支持皇马，后来听我念过皇马西班牙语的单词后，转投了巴塞罗那……为什么呢？因为皇马全称叫 Real Madrid，前面的 real 说过了就是皇家的意思，Madrid 就是马德里这个地名。按理说不复杂，可是 real 在西班牙语里相当难发音，r 出现在西班牙语单词的开头时，要发「多击颤音」，就是变成 rrrrrrrrrr……所以 real 念出来就大约会变成「雷雷雷雷雷雷阿勒」，哈哈哈。实际上，「里亚尔」就是 real 在音译时的一种近似。

现在就明白了：「八个里亚尔」就是「到 8 的西班牙皇家银元」El Real de a ocho，就是一块曾经通行于四大洋的硬通货。

所以海盗船长的鹦鹉，会时不时说出这句「口头禅」也就容易理解了。在《金银岛》中，其中一位「海贼王」的信物就是一枚「八个里亚尔」银币。话说回来，海盗船长的信物也不过是一枚银币，看来海盗们发家的时候是真的穷……

Anyway，《炉石传说》里那只海盗船长的鹦鹉，不停叫嚷着的台词，意译成中文，就是……

Squawk! Pieces of 8!

啊！100 块！100 块都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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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元符号

按理说，讲到这里就可以停了，但上面其实还有一个遗留问题：

为什么美元 Dollar 的符号不是 D 而是 $？或者说 $ 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还是要回到西班牙银元上来。

因为西班牙银元当时全球通用，影响力极大，所以后来各国制作银币时，也都使用了类似的叫法。

怎么讲，就好像现在美国牛逼，美元叫 dollar，所以其他原本没有「刀」的国家和地区也开始用「刀」作为货币单位了。

• 比如港币就是港刀 HKD-Hong Kong Dollar，
• 加拿大币（加元）就成了加刀 Canadian dollar。

所以当年美元的符号也不是美国人「原创」的，而是直接沿用了西班牙银元的符号，比索。

比索在西班牙语里的单词是 peso，本意中包括「重量」的意思。

不难理解吧，银币最初肯定是称重的，可以类比到清朝时的「银两」。

再多说一句，正因为银元等铸币在流通时难免磨损，所以人们往往愿意先把手头磨损严重的钱花出去，把相对新的「足值足重」的铸币留在手里。久而久之，市面上流通的就都是「劣币」了。这也是经济学里「劣币驱逐良币」说法的来源。

美元的符号来自西班牙语 peso，而 peso 在记账员们记账时经历了多次简化：

• 先是省略了元音，只保留 ps；
• 后来写快了就把 p 和 s 重叠在了一起；
• 再后来 p 写快了就变成了贯穿 s 的两条竖线；
• 最后干脆只保留一条竖线，于是成了 $。
• 当然，写成两条竖线实际上也是对的。

所以你看，不仅是《炉石传说》这种「小众」游戏（？）和《金银岛》这种「小众」作品（？）里被西班牙文化渗透了，连全世界人民每天可能都会接触到的美元符号 $ 实际上也来自西班牙语。另外，像菲律宾、墨西哥、古巴等西班牙曾经殖民过的地方，当地的货币单位到现在仍然是「比索」。

等一下！问题来了：墨西哥被西班牙殖民过，所以货币沿用了 peso 的说法。而美国货币的符号 $ 也来自 peso 这个词，但美元为什么不叫「比索」却要叫 dollar？那这个 dollar 又是个啥？

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

• Dollar 这个词，源自 Joachimsthal 这个地名。

• Joachimsthal 是现在捷克的一个镇子的名字，德语里 tal 就是山谷的意思，所以 Joachimsthal=Joachim’s tal=Joachim’s valley，字面意思即 约阿希姆 的山谷。

• 约阿希姆 据说是圣母玛丽亚的爹，也就是耶稣的姥爷。当时都是信徒嘛，新到一个荒山野岭住下了，就随便起个听起来吉利的名字……就类似于「圣彼得堡」之类的……

• Joachimsthal 音译为 约阿希姆斯塔尔，这个地方在 16 世纪初被发现有巨大的银矿，于是就以出产银币闻名了。

• 这里产的银币，就被称为 Joachimsthaler，也就是镇名后面 +er 变成该镇出产的银币名。

非常典型的英语构词法哈？但其实这名字是德国人起的，因为英语实际上就是德国的简化阉割版。

稍微了解一下欧洲史就明白了，德国人是日耳曼人，英国人是盎格鲁-撒克逊人，但其实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都是日耳曼部落的分支，他们本质上是一波人。364 英语是一门垃圾语言，但可以变废为宝

• Joachimsthaler 这个词不光我们中国人看着头疼，德国人自己也受不了，所以干脆简称为 thaler 了。

这个简称非常哈哈哈，在德语里相当于是把「上帝他姥爷的山谷的币」简化成了「谷的币」，相当 good 啊 let it be。

因为这个地方的银币太有名了，所以后来干脆就用 thaler 来指代一切银币了，也就是所有银币不管是不是山谷里来的都叫「谷的币」。

• 英语在阉割简化时，thaler 就演变成了发音相近但拼写更简单的 dollar。真的，你看一下，dollar 和 thaler 看起来真的发音很接近，而 dollar 明显好记多了。所以 thaler=dollar=谷的币。

• 因此，英国人跑到北美继续开荒的时候，就把 dollar 这个出自捷克地名的日耳曼化的说法，带到了未来的美国。

所以简单来说：

• 美元是 dollar，符号是 $。
• 但 dollar 这词来自德语，字面意思是「谷的币」。
• 而 $ 来自西班牙语，字面意思是「一份重量」。
• 所以，一份重量=谷的币。

大部分人在用 $ 指代 dollar 时，似乎也从来没有好奇过——为什么这个看着像 S 的 $，能用来指代明明没有出现 s 的 dollar。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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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拔高

人类社会本身就是一个 RPG 角色扮演游戏，一不留神，你就找到了之前玩家或精心或漫不经心留下的彩蛋。

人生如游戏，祝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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