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08 二阶理想主义者，如何建构历史

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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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不论水清水浊，都自有其用处，若是为了理想，那么就要先认清现实，再去做自己本该做的事。「不要让道德观阻止你去做正确的事。」

可能做法上没有什么差别，但心态上有本质区别——比如送礼，

• 伪理想主义者觉得，送礼脏，不做，宁可出世躲着。
• 一阶理想主义者觉得，送，先同流但不合污，等自己上去了，就改变世界，最后必然是失败的，要么上不去，要么上去之前被迫合污，上去之后也无法真正改变世界。
• 二阶理想主义者看清了一切，知道现实中大多数人没有理想，而建设理想世界却离不开大多数人，而建设社会主义却离不开官僚体系，所以默认了这世界整体上是黑暗的，人类整体上是差劲的，自己只是一个追光者。

偶尔也会发出光来，也会遇到同伴，就已经很不错了。「最初这世上只有黑暗，要我说，现在是光明赢了」。告别冷气的人多一个，这光便亮一分。「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哪怕把自己弄脏，哪怕世人不理解，这都是必须的。因为若是一个人把自己的名誉放在世人的幸福之前，不也是一种沽名钓誉的虚伪么？局长大人，「有时候高尚的路，不也就是肮脏的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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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为了理想在做，并不存在背叛理想，也不存在合不合污，因为污永远在，而真正的清永远不会变成污。

清不是静止的状态，是无尽的自我革命，是可以不断纠错和净化的根植于内心的信仰体系——宛如官僚体系中永无止境的反腐事业的一个小小的分形。

真正的清，不会担心外界的污，也明白外界的污无法清除，但仍然要为了清而继续努力，并且不觉得这样就算失败——人生是无尽的奋斗，人类社会也是如此。

正因恶龙不可战胜，所以才需要我们这样的勇者。正因勇者可能变成恶龙，所以才更需要我们这样的勇者。一直坚持，就已经胜利了。胜利不是静态的，不是最终的「通关」，而是「最后的斗争」，没有尽头。

看清了人生的真相，仍然热爱生活，这是真正的也是唯一的英雄主义。

• 喂饱人民有什么意义呢？人民中仍然会有反贼出现。
• 就算杀光反贼，或者改造好所有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仍然会有新的糊涂蛋出生。
• 就算中华复兴又如何呢？国家和民族在共产之后都会解体消亡。
• 就算全人类物质极大富裕又如何呢？人类整个物种的存在本身都没有意义。

所以到最后，什么才有意义呢？意义是奋斗过程中赋予的，过程本身就是意义。

解决了意义的终极来源，奋斗才变得有意义，理想才变得有意义，理想主义才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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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会消亡，只有过程永存。在永存的过程中，我们通过信奉这个信仰、献祭自己给这个过程，我们也得到了永生。

一切宗教均是如此，辩证唯物主义的唯一区别，也是本质区别，就在于——这是唯物的，所以是正确的，是真实存在的。仅此而已。

「没有科学，宗教是盲目的。没有宗教，科学是跛足的。」用物质层面的事实为前提，用逻辑上的科学论证为依据，实事求是地被证明了的信仰，就只有辩证唯物主义，它既是科学，又是宗教——清晰的方向带来了动力的狂热，狂热的动力不断让方向变得清晰。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务。身后事与我们无关，但我们仍然关心，并为之奋斗——

• 如此地实事求是，看清了生命的短暂和未来的不可控；
• 如此不实事求是，奢望自己能为遥远的未来提前奋斗；

有限的生命和无限的奋斗，辩证地结合在了一起，才是真正的实事求是。

想到这一层，就不存在幻灭。或者说，正因为没有彼岸，正因为彼岸幻灭了，无尽之路才显现出真实。

因为总有同志，出生，长大，觉醒，奋斗，无穷无尽，

就像……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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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历史上被崇拜的伟大个体，他们就真的活得就那么「干净」吗？一尘不染吗？必然不是的。

可当初不做些不那么理想的事，如何能到后来为更大的理想奋斗呢？

但那些「黑历史」不会留在历史里，因为历史只会记得他们的伟大和成就。那些背后的阴影是必要的，史学家都明白，所以略去了。正如同历史永远都略去了 99.99% 以上的曾存在过的人类个体的日常生活一般。

而人民中那些聪明的人，也能想通这一点，并且照样歌颂他们，引导群众中后知后觉和不知不觉的前来跟随，于是历史就被重新建构了——伟大者，变得愈发伟大了。

历史是相对的，是建构的，但历史又是绝对的，是不容虚无主义篡改的。

表面上看，这是矛盾的，但实质上，它是辩证统一的两面——结合点就在于「目的」。

历史的目的是什么？历史本身并无目的，就像人类只是一种野生动物，并无价值。

历史的目的，就像人类的意义，同样是由人类来定义的。

历史的目的，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辩证唯物主义者，当然就是一种定义过去、解释现在、指引未来的工具，只是工具而已，并不是探究其 100% 的所谓真相。

一切都要为了解放全人类这个终极目的而服务，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 质疑共产主义的人，自然觉得「不择手段」是贬义，甚至选择性地忽视敌对势力更加恶劣的不择手段，不顾目的地要求「给我一切（我想要的）真相」；
• 但真正的共产主义者能够明白，禁止虚无主义者胡乱解读历史，恰恰不是为了已经逝去的人，而是为了现在活着的人，和未来出生的人——

又回到了实事求是，因为大部分人是盲从的，是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的，理想主义者永远不能指望列出所有真相之后，突然得到群众的理解。

如果群众如此智慧，那么群众为什么还需要引导甚至是领导？群，和众，定义就决定了，需要有先知先觉者来引领。这些引领者，有的牺牲了自己的身前命，有的牺牲了自己的身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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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面子，就得有里子，面子受伤，里子就要流血。」总有人要做里子，来维持光鲜的面子，以便让那些看事只能看表面的群众也愿意团结在周围，共同为了群众自己的利益奋斗。

理想主义者，不仅要想做面子，更要有做里子的觉悟。

• 是一死，并且名垂青史容易？
• 还是活着，背负着骂名把正确的事进行下去容易？

理想主义者，永远要优先去做那件正确，但更艰难的事。所以「革命者没有资格去死，因为他们的生命不属于自己」。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长明火一直燃烧着，却只说出了真相的一半。

另一半真相，留给那些更硬核的理想主义者：

「哪怕你的功绩无人知晓，哪怕你的恶名永世长存。」

甚至在居住着人类文明永生者的英灵殿里，他们也将自己隐藏在不见光的黑暗中，用自己的名誉把污垢吸纳干净，留给信仰主体一个完美的干净的雕像，供后来的理想主义者点燃后驱动，引领再后来的仍然以后知后觉者和不知不觉者为主体的群众。

直到那一天，人们已经过上了真真正正的好日子，这些阴影中的英雄的故事才可以被随意传颂。「因为人们完全不在乎啦，没人关心我们曾经做过什么，人们只知道结果是如此的美好。为了那一天的到来，难道我们不应该擦干净自己留下的污垢，为后来人减少些麻烦吗？」

可到了那一天，或许也没有人再记得这些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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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们记得。

请允许我，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但这种敬意，无人知晓，但这种敬意，永世长存。

手刃高级叛徒全家的他，比任何时候的他，都更伟大。

一个真正的战士，把危险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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