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如果孩子不是父母最好的老师,谁是?

by @秦书宝

全文约 3500 字,阅读约需 5 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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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这几天在非洲毛里求斯玩。毛里求斯的国鸟,是已经灭绝很久的 渡渡鸟。​

​以下摘自 wiki 百科:

渡渡鸟(学名:Raphus cucullatus,俗称:Dodo)又称 毛里求斯愚鸠、愚鸠、孤鸽,是已灭绝的 渡渡鸟属 的唯一物种,属 鸽形目 鸠鸽科,仅产于南印度洋 马达加斯加岛 东侧的 毛里求斯岛 上,是一种不会飞的鸟 。

这种鸟在 1505 年被人类发现后,仅仅 200 年的时间,便由于人类的捕杀和人类活动的影响,大量减少。约在 1660 年前后,彻底绝灭。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被记录下来的,因人类活动而绝种的生物,是除恐龙之外最著名的已灭绝动物之一。

渡渡鸟 从不怕人,又不会飞行,所以非常容易遭到猎捕。葡萄牙人 在 1505 年第一次登陆 毛里求斯岛,便随意地捕杀这些鸟,而后 荷兰人 成为这里的殖民者,他们不仅毫无理由地滥杀,而且砍伐森林、建造城市,一步步破坏 渡渡鸟 的生存环境。 随着人类的到来,一些岛上原本没有的动物也被带上了小岛,如绵羊、狗、猪、老鼠和猴子,这些动物占据了 渡渡鸟 的领地,加速了它们的灭亡。

渡渡鸟 的灭绝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直到 1865 年,路易斯·卡罗(Lewis Carroll)的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Alice in Wonderland)中提及了这种善良可爱而又命运悲惨的动物。随着这本书的畅销,渡渡鸟 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英语中的一句俚语,「as dead as a Dodo」译为「死得像渡渡鸟一样」,指消失得彻头彻尾,无法挽回。

然而,这篇文章,其实并不是关于 渡渡鸟 如何灭绝的,而是关于另外一种生物,确切地说是一种植物——大颅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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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

机缘巧合,去毛里求斯玩之前,我刚好参加微博的一个母婴领域活动,认识了育儿博主@渡渡鸟 。我问她 ID 的来源,她给我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毛里求斯除了著名的渡渡鸟,还有一种很珍贵的树,叫大颅榄树(Calvaria tree,直译就是大脑袋树)。可是到了 20 世纪末,原本遍布毛里求斯的大颅榄树几乎消失了。生态学家们发现,大颅榄树的种子都不能发芽,却不知道原因。

1976 年底至 1977 年初,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的生态学家 斯坦尼·坦普尔 到毛里求斯开展研究,他猜测大颅榄树的问题可能与 300 年前灭绝的渡渡鸟有关。因为 坦普尔 通过测定年轮的方式,发现现存的大颅榄树的树龄大约也是 300 年,正好是当年渡渡鸟灭绝的时候。为什么渡渡鸟一灭绝,大颅榄树的新种子就无法发芽生长了呢?

一个很自然的猜想就是:渡渡鸟与大颅榄树存在一定和共生关系,树种的发展要靠鸟的某些行为来催化。什么行为呢?似乎只有吃。于是 坦普尔 找来了另一种愿意食用大颅榄树种子的鸟类,并喂食了一些树种,树种在经过鸟类的消化道「打磨」后,果然就可以发芽生长了。所以 坦普尔 得出结论:渡渡鸟的灭绝,使得大颅榄树的大量树种无法经过鸟类的消化道软化和磨薄,因而不能正常发芽,于是也间接导致了大颅榄树的濒危。​

​当然了,其实这个假说还有待更严谨地考证:难道毛里求斯岛上就没有别的鸟类可以帮大颅榄树打磨种子了吗?因此也有一些科学家认为,大颅榄树之所以无法继续正常繁衍,可能并不只是渡渡鸟的灭绝导致的,还可能与大量的外来物种入侵有关。长期封闭的生态环境,会让其中的物种抵御外界变化的能力变弱——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年北美白人殖民者携带的各种病菌,导致了印第安人的大量死亡。

不过如果跳出这个生态学的冷知识,把上面的故事看成是一个寓言的话,渡渡鸟与大颅榄树的关系就非常像是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了:

父母并不是按规定把孩子打造成什么样子,而应该把自己当成一个帮孩子顺利发芽的助手,这是一种共生的关系。确实,按照现代教育的理念,人类教育的终极目的,就是帮助不同的个体都意识到世界的多样性,并且鼓励每个人都去探索自己的内心,去追求无限的可能。教育,就是一个打磨树种助其发芽的过程,至于发芽之后成为什么样的材,应该给予充分的自由。​​

我的思维比较发散,我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 孩子可以是树种,而父母则是打磨树种的渡渡鸟。
  • 其实初为父母的普通人,也完全可以是树种,而育儿专家们,则是打磨父母的渡渡鸟。
  • 更进一步,所有人都是树种,我们身处其中却又往往熟视无睹的现实生活,在打磨着我们所有人。

有句话说「孩子是父母最好的老师」,我是不太认同的,总觉得这话有刻意政治正确之嫌。其实按渡渡鸟故事里的逻辑,我觉得完整的说法应该是这样的:

有的人未曾意识到生活的严酷,直到他们有了需要自己去保护的孩子。孩子提醒了他们生活的真相,让他们开始不得不向生活低头学习。生活才是父母最好的老师,分娩只是上课铃,孩子不过是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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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

我之前在《我为什么要买房?》里说过自己在北京买房的事,算是赶上了限购前的末班车,也就赶上了房价疯涨的快车,从此告别了苦逼的攒首付生活,进入了苦逼的还房贷生活。

如果平行宇宙里的另一个我,当时没赶上这趟车,那么我可能还在北京某家公司的格子间里,过着某个网红小学生所说的「日复一日的没有希望的被束缚的」生活。

这一切,我都要感谢我哥,他用自己的惨痛教训提醒了我,让我能如此侥幸。但我现在想说的,是另一个有点类似,但又不尽相同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年龄比我小一些,所以毕业之后已经来不及在北京上车了,因为限购很久了。当时北京一个政策接一个政策,已经开始明显表露出把外地人清走的苗头了,而且正好是空气最恶心最垃圾的那段时间,冬天黑色的雾霾从鼻腔一直沁到你心窝里。我大概也是那段时间离开北京的,还写了一篇文章劝那些留守的小伙伴,反思一下值不值得:《雾霾:50 年内,没人和你同呼吸》

这个朋友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那时他的宝宝刚刚出生,需要赶紧离开这个吸毒的城市,分秒必争。他说自己打开手机 app,扫了一下全国各城市房价,心里有了主意。跟家人快速确认之后,立马杀到杭州开始看房。中午落地、下午看房、傍晚砍价、晚上交钱,半天时间,在杭州把房子买了。第二天,杭州颁布新政策,全面限购。简直像是魔幻现实主义小说,讲出来都没人会信的。

他身边的其他人,要么还在北京犹豫纠结,要么觉得上海可能还会放松,要么到了杭州仍然四处观望,都凉了,凉凉的。和我在北京时的一个同事一样,看房看了三年,最后彻底放弃了,买不起了。后来大城市全部限购,房价一路飚升,没上车的人,现在连尾灯也看不到了。

我就问他,我说我觉得自己新到一个城市看房买房花了一周时间,已经够快了,你这一天搞定也实在是吓人。毕竟大家都是底层众品出身,不是炒房团的,买套房不说倾家荡产也是倾巢出动了,怎么就敢这么快决定呢?他说慢一点又有什么用呢,没区别。

然后他也讲了自己在北京抢房的经历,同事两个月前买的总价 400W 的房子,两个月后自己去看同样户型,已经涨到了 600W,而且还在涨。

  • 抢不到,人们就会离开,
  • 离开这里,就会去别的地方,
  • 别的地方就会涨,
  • 自己不赶紧走,连别的地方也赶不上。

我回忆自己抢第二套房的经历,确实是这样的。从北上深这种超级城市出来的人,都特别有紧迫感,而且有点迫害妄想,经历过房价暴涨之后,再去二三线城市,简直就是「降维攻击」。

我身边也有从小在二线城市生活朋友,和我当时一起在二线城市看房,我都快装修好了,他还没买,觉得房价还能跌一跌。最后呢,自己看中的学区房从 7W 一平「跌」到了 10W 一平,没办法了,买了。不买不行啊,孩子等着上学落户办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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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这个从一线到二线的朋友,还是那个在二线买学区房的朋友,最后都是为什么下定了决心?都是因为孩子。一切都可以等,孩子等不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其实就是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自己生活的时候,不觉得过去一天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孩子这个助教走进教室之后,我们再也无法自欺欺人若无其事了。我们只能直面生活的真相,哪怕明知这个真相是我们非常不愿相信的,必须相信它,向它低头,然后重新鼓起勇气,为了孩子而重新抬起头来。

我是一个丁克,但我想到这些年龄和我差不多的父母为了绝对不让生活品质降级而加倍奋斗时,都觉得肃然起敬。

还是那句话:

「灯一直在那儿,但只有亮的时候,你才看得到。」

其实孩子就是父母人生中的点灯人,点亮生活的真相。明白物质的必要,抛却一切清新的杂念之后,年轻的父母们终于明白自己走在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上。

所幸这条路并不孤独,因为虽然为人父母不需要经过考试,但在考验的途中你会邂逅很多新手、偶遇很多老手、甚至有幸结伴某些高手。

  • 正确的育儿理念,会成为打磨年轻父母这颗树种的渡渡鸟,
  • 发芽并成长起来的父母,又会成为打磨孩子这块璞玉的渡渡鸟。

似乎人类新生总要从白板开始发育,有些低效,但这种薪火相传的感觉,还是有一点严酷俗世中的辛辣浪漫的。

生活,才是我们最好的老师。只要我们别走神,别假装自己不在教室里,别假装自己不在乎考试,我们就能认真生活。毕竟这门课,我们一辈子就上一次,而且挂不起科。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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