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 犹太人怎么看耶酥?

by @秦书宝

全文约 3000 字,阅读约需 5 分钟。

来自「铀学知识」小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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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方:今天继续读《昨日的世界》,书里茨威格谈到一件事:

由于当时军界排犹主义情绪猖獗,法国的犹太军官德雷福斯因犹太人身份被军事法庭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判处终身监禁(直到1906年才平反,就是19世纪末期法国著名反犹太案件《德雷福斯冤案》)

当时奥匈帝国唯一的高级别报纸《新自由报》主编赫尔茨在目睹了这一案件后,已经提前意识到犹太建国的必要性,出版了以色列国的奠基作品《犹太国》,号召犹太人回到家乡巴勒斯坦。

可是当这本小册子出版时,却激起了维也纳西部那些生活舒适、有着良好社会地位的犹太市民阶层普遍的愤怒和抵制,赫尔茨也受到了大量排挤和嘲讽……此时距离犹太种族清洗不到30年。

原以为犹太民族重返锡安的决心长期以来都是铁板一块,看来不论是什么民族,在安逸的环境中待久了,都难免产生「误把他乡当故乡」的幻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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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书摘:

他出版了一个小册子《犹太国》。

他在这里宣告:对犹太人来说,所有的融入努力,对彻底宽容所抱有的一切希望,在犹太民族身上都不可能发生。必须在过去的家乡巴勒斯坦建立一个自己的新家园。

当这本简短却剑拔弩张的小册子出版时,我还在上中学。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来,当时维也纳的市民——犹太人阶层普遍有着怎样的吃惊和愤怒。他们满不高兴地说:这位平时那么聪明、风趣,有教养的作家哪根筋不对劲儿了?他在干什么,写什么蠢事?为什么我们要去巴勒斯坦?我们的语言是德语,不是希伯来语,我们的家园是美丽的奥地利。在仁慈的弗朗茨•约瑟夫皇帝治下,我们过得不是好极了吗?我们不是获得体面的提升,有可靠的职位吗?难道我们不是有平等权利的国家公民,不是这座我们深深热爱的维也纳城土生土长、忠贞不贰的市民吗?难道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进步的时代,所有的宗教偏见在几十年以内就会踪迹全无吗?为什么这个自己也是犹太人,想要帮助犹太人的人,就在我们每一天都与德意志世界更接近、更内在地联结在一起的时候,却要替我们最恶意的敌人提供论据,要把我们分化出去?

拉比们怒火满腔地离开布道台,《新自由报》的总编禁止在他的“激进”报纸上提到“锡安主义”(“犹太复国主义”)这个词汇。

——《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茨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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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了解到另外一个小侧面:

犹太复国主义(即锡安主义)被原教旨主义犹太人嘲讽,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复国的做法违背了《希伯来圣经》。

圣经中预言了犹太人的「大流散 Diaspora」,特拉维夫大学里就有大流散博物馆,但圣经中还预言了末日审判,并没有预言犹太人回到以色列复国。

所以极端宗教分子认为,以色列建国的行为是对犹太人心中的上帝的侮辱,狂热的复国分子不配做犹太人。

这个事真的很离奇,我还跟一个犹太朋友确认过,他说确实如此,「犹太人就是这样,3 个犹太人能分裂成 9 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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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方: 在书中,赫尔茨当时还提出了一个计划,想让犹太人面临的痛苦命运有一个最终的完结,就是通过自愿受洗让犹太教和基督教统一起来……哈哈哈这就讲的通了,原教旨主义那部分人恨不能吞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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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犹太教看来,《基督教旧约》完全是抄了《希伯来圣经》(虽然圣经里很多章节比如说诺亚方舟其实也是抄了更早的苏美尔的《吉尔伽美什史诗》),而《基督教新约》完全是谎言,耶稣本身是伪先知大骗子。因此想让犹太人信基督,那真的是逼着当爹的管儿子叫爷爷了。

而反过来,罗马在犹太的总督彼拉多(当时皇帝是提比略)并不想处死耶酥,但犹太教大祭司该亚法眼红耶酥当时的影响力,强烈要求弄死他。所以最后结论就是犹太人害死了基督……罗马后来信了基督教,就拿这个事反过来打压犹太人。但这明明说明耶酥本人就是犹太人(亚洲人)。基督徒也是不会接受犹太人受洗信天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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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方:读完了《昨日的世界》,茨威格代表了在二十世纪初崇尚「欧洲精神」、「世界主义」、「和平主义」的知识分子的理想经历了自由文化繁荣的巅峰后,被一战、二战的铁蹄踏碎的心路历程。

书中有大量茨威格和当时文艺界名人的往来故事和历史事件的细节,有些还挺有意思,比如叶芝诵诗需要披袍点烛、茨威格曾经写信给墨索里尼并最终使他赦免了一个蒙冤的政治犯、托尔斯泰的墓、国家社会主义党大学生焚书、张伯伦与希特勒谈判回国后如何包装绥靖政策等等,但是还有一大部分就是没有意义的私交八卦(个人认为炫耀成分居多)。

看这本书让我想起了《过于喧嚣的孤独》,动乱和独裁为经历那个时代的理想主义知识分子奏响挽歌——茨威格自杀于1943年,赫拉巴尔自杀于1997年,区别在于前者是贵族的虚无主义,后者是草根的存在主义。

还是罗曼罗兰说得好啊,「艺术可以安慰我们,我们,单一的人。但是在对抗现实时,它什么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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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隐隐觉得茨威格是个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者,不知道是不是偏见。

@彼方:我觉得他虽然一直标榜自己是世界主义者,但他的世界=欧洲,更矛盾的是,犹太人的身份同时使他成了种族主义的受害者。以他的学识,怎么会不清楚19世纪欧洲由经济带动的文化繁荣,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呢……他也去过印度这些亚洲国家,只是避而不谈罢了。

我:你说的这一点让我想起崔娃,在美国种族问题上站在白左角度指责美国警察种族歧视,说他们「默认黑人都是罪犯」。可是他自己的自传里写得非常清楚,他在南非出生和长大的地方,确实所有黑人都是罪犯……

@海绵:崔娃我觉得有点鸡贼的,他悄悄修改了犯罪本身的定义。他并不觉得他的黑人兄弟们做的一些事情是“犯罪”,他觉得那个是他们生存下去的方式。

@彼方:所以有时为了维持某个外在标签,结果可能是造成了内在的自我认知失调的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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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方:你举崔娃的例子,一下让我对那个时代茨威格代表的犹太中产在面对种族主义时的分裂心态,理解又加深了一些。

茨威格自己也说,当时的中产犹太人,特别迫切地想要抛弃「有钱人」这个标签,所以挤破头想要用「艺术」把自己包装成精神贵族,来获得欧洲「真贵族」的认同。

在自卑又渴望被认同的心态下,茨威格给自己贴上了「世界主义」的标签,然而这个「世界主义」,却不包含被欧洲血腥殖民那部分「世界」,他要的只是维持艺术和文化繁荣的「欧洲世界」。

可是当种族清洗开始时,犹太人突然发现,耗尽了几代人心力,欧洲人依然压根没把自己当「自己人」,无论高低贵贱,统统被当做垃圾一样打包扫地出门。

那些幻想着大欧洲一体化的知识分子们心态就此崩塌。原本犹太复国主义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犹太上流社会。闭环完成!

犹太复国主义得以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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