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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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 2022.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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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一个说法：
说把人的意识上传到数字化世界里，意识就脱离生化激素刺激了，那样人就失去欲望了，就没意思了，所以不好。
这说法显然是没理解科幻的根本命题——缸中之脑。
- 你啪啪为什么爽？是因为啪啪的时候电化学信号刺激皮层，所以爽。
- 那如果现在直接用电化学信号刺激皮层呢？比啪还爽，因为不用动，不费劲。
吸毒就是这么回事呀，所以毒是戒不掉的，它是心理成瘾、现实幻灭。
把欲望等同于生化激素（忽略意识的能动性），再把生化激素独立于人脑意识（忽略意识的第二性），
这是同时犯了两个错误：
- 错误一是误以为意识可以脱离物质基础而存在，否定了唯物主义；
- 错误二是误以为意识能够自己想起意识「本来」是什么样子的而不是被激素决定的，再次否定了唯物主义。
普通人确实很容易犯这两个错误，毕竟普通人一般没吸过毒。
吸毒太危险了，可以起身去吃一块巧克力，或者喝口咖啡，类比一下，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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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能上传意识的前提，是人类已经弄清楚了意识是什么。
而意识必然是来源于大脑的生理基础，比如说是某种量子态波动，上传的就是这个波动本身。
这里就有个问题——波动本身离开了大脑还能存在吗？能凭空波动吗？
- 若能，这说法违背了唯物主义，错了。
- 若不能离开物质而波动，那又谈何上传？
如果真的能上传意识波动，意味着要么连同激素等生理基础（至少是特性）一并上传了，要么用数字信号完美模拟出了生理基础（即特性）——
只有这样，上传的意识才是真正的意识本身，也才谈得上是上传意识。
既然如此，这个完整的意识又怎么会「只有理性」而「没有求生欲」呢？这又掉进了「身心二元」的陷阱，仿佛理性和情感是可以分割的。
我大一的时候也有过这种困惑，后来想通了「身心一元」，就不会再上这种当了。
很多科幻脑洞都不能细想——意识上传就是这样，它有一个巨大的漏洞，无法自圆其说。
所以本质上这是一种网文设定，不值得认真探讨——和穿越一样，你接受这个设定就行了，重点是接下来要讲的故事，而不是科普设定本身。
意识上传这事，说到底就一句话：
- 如果人类能模拟出身体，以实现意识的数字化，那身体就不重要（但反过来说明了正是身体定义了人类，所以身体很重要，辩证性就在这里）；
- 如果人类不能模拟出身体，那就无法实现意识的数字化，就算实现了那也是另一种生物了（生理基础完全变了），与人类无关——既然如此，就无法用人类的认知和道德去讨论该命题，因为认知是意识，受物质决定，道德是上层建筑，受经济发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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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人类永生」之后记忆存储的问题，这也不成为问题。
「记忆的无限储存」本质上是玩「麦克斯韦妖」的梗（感兴趣自己搜一下，很简单），
它不能实现，等价于「第二类永动机无法实现」——
不是因为记住某件事需要能量，而是因为存储空间有限，所以擦除旧信息（以便记录新信息）时需要能量。
也就是粉笔写字不费劲，但擦黑板费劲。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不用解决：
你现在记得你小时候 8 岁那年的所有事吗？5 岁呢？3 岁的事能不能随便说一件出来？但你还是不是你？
这本质上是一个「忒修斯之船」的问题——旧记忆消失，新记忆出现，但你还是不是你？
- 如果说你不是你了，那不永生也不是你了；
- 如果说你还是你，那永生也是你。
这就是意识反作用的体现——你的物质基础在讨论的这一刻明明没变化，但随着文化认同的变化，你一会儿是你，一会儿不是你。
但它再反作用，物质基础本身仍然没有变，所以在物理意义上，当前的你就是当前的你，能改变的只是当前的你是不是过去的你——这取决于定义。
说白了，这取决于人类的文字游戏而已……世界根本不在乎……
文字游戏的答案就是：
关键就是有一个「时间窗口」，只要你能回忆起这段时间里的记忆，你就是你——这就是现行的「我」的定义呀。
那么这个时间窗口是多长？
- 十年？百年？千年？无所谓，总归有个时长，对吧，好，定义为 T。
- 然后，令「永生的你」的记忆空间容量大于 T 的需求，就够了，不需要无限大。
要想想明白这个，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物理学知识——你只要知道能量守恒和熵增就够了。
- 能量守恒是说能量不是凭空来的，记忆、擦除都需要能量，所以你得吃饭。
- 熵增是说能量转移（利用）时必然会有损耗，所以你得多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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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就是硬科幻越来越没意思的根本原因——科学发展进入了「扫尾阶段」。
在当前范式时代，一切「干货」都被普及过无数次了，玩不出新梗了。
就连在网上写科幻段子，扔一个弦论的梗，都会有 72 个网友跳出来提醒你，「十维过气了，现在是十一维时空」。
新梗只在「软」层面，也就是故事性，而非设定。
《三体》好看并不是因为其科学严谨性，对吧，而是「宇宙政治学」。
地球是无法流浪的，因为一旦停止自转就凉了，但《流浪地球》是一个不错的故事。
在下一次科技革命之前，科幻文学就如同被智子锁死的基础物理学家一样，只能干点扫地的事，编编人文故事罢了。
等再出现一次类似于火箭上天的飞跃，前沿与现实之间拉出了巨大的距离，
那个时候，科幻就又「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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