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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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9 年，他参加了一个船队。
他当时并没想到，这将是一次被载入人类史载的出行。
领头的船长是一个葡萄牙人，可出钱的却是西班牙皇室，水手们也大多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反正给薪水有酒喝就成。
出发没多久，船上就有人叛变了。船长说这是葡萄牙人派来的奸细，为的是破坏西班牙航海事业。看在这么说的人居然是个葡萄牙人的份上，他也就勉强相信了。
叛乱之后，船长这家伙变得很强势，不仅在正反两派水手中间杀出了一条血路，而且居然在两块大陆之间水路的尽头发现了可以通航的河道。船长说这条河道将会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他听到就笑了笑，心想你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呢。
果然出事了，5 艘船丢了一艘，只剩下 4 艘继续走了。
走着走着，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又有一艘船半路跑了，说是要回家，要回西班牙，溜了。于是剩下了 3 艘。
出海一年半了吧，终于到了有黄皮肤土著居住的不知名海岛。他和伙计们一起登陆放松了一下，杀光了几个村子的野人。
当年出门时带着的一个黄皮奴隶，居然能和这些野人沟通，有点意思。要知道这个奴隶是从东边买来的，可是船却一直都在往西开啊。船长一直疯喊着什么「是圆的是圆的」，他觉得这大概是酒没喝够。
又过了个把月，船长脑子发热跑去参加野人们的械斗，火枪走水，长矛雨落，就这么被钉死在了沙滩上。他还是有点恍惚，挺过了这么多次叛变和灾病的船长，居然就这么死了。
他和剩下的水手商量，往东走回头路，是肯定回不去了，那么远啊，一定死在半路上。不如继续往西走，看看能有什么鬼。
葡萄牙人真的来了，就像死掉的船长之前说的那样，来破坏西班牙的航海事业。葡萄牙军队跟野人联手，开始收拾他所在的这个西班牙船队。
他们跑啊跑啊，结果居然找到了。可算找到了，丁香啊，肉桂啊，豆蔻呀，这些在野人眼里满地都是的东西，回了西班牙那可是比黄金还值钱。
葡萄牙人也找到他们了，火枪火炮一顿操作，3 艘船就只剩下了 1 艘。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运气好还是差，其他船上的人都死了，也安息了，而自己还得苟活着，还得挣扎。是有点想家，快三年了。
这条船上原先 100 多人，现在死得只剩下 35 人。他们饿得受不了，路过一个野人岛，拿丁香上去换点吃的，结果岛上还有葡萄牙海盗。
又被杀了一批，只剩下 22 个人活着跑回船上，也没吃的。
三年多了吧，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数对日子，仅剩的这一艘船终于回到了西班牙。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比黄金还贵的香料，换来了大把的黄金。他突然有点想念那个莫名其妙死在野人岛上的船长，那个葡萄牙人，那个号称要用自己的名字给新大陆河道命名的家伙。
他回了家。
他以为自己回了家。
没有家了，也没有家人了。
他发现老婆两年前就跟人跑了，跑之前还把他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他原本也没太多朋友，这三年不在，半熟的邻居也都当他早就死了。
当初提前跑回西班牙的那一船兄弟，直到现在才从牢里放出来。因为皇室的人不知道听了谁的屁话，觉得他们都是骗子，等最后一条船真的带回了香料，聪明的贵族老爷们才脑子转过弯来。
这些曾经鲜活的水手，身上没有香料，兜里没有黄金，眼神里没有光，几乎和死人一样了。
就像他自己一样，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有了钱的死人。
他有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反正别人也不在乎他到底叫什么，那个船长的水手笔记里倒是记录下来他的一些事，可是船长自己都死了。
他绕着这个星球 70% 表面积的液体走了一圈，似乎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他留下所有那些黄金，悄悄地登上了一条不知道去向哪里的船。
日出的时候，他已经在海里了，那里是他的家，他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他睡着了，做梦了，梦到新大陆，梦到背叛，梦到血，梦到火焰，梦到几千年的香料和几万里的黄金，梦到故人，也梦到自己杀死的野人，他们在说着什么。
梦里，有克苏鲁的声音。
「每一艘船，都驶向自认为能找到鱼的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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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摄人心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