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 抖音和华为没有可比性

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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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价值判断不谈，只说事实，抖音和华为没有可比性。

华为的核心技术，是真正的划时代的硬技术。

硬技术的典型特征就是——有比没有强得多，没有的人一旦有了，就是有了，永远不会回到没有的状态中去。

比如原子弹，就是如此，它可不只是一个大一点的炸弹。或者汽车也是一样，一开始汽车可能没马车快，但马车永远比不过汽车的未来。5G 不只是比 4G 快了一点，它是一个质变的东西，甚至可能颠覆我们的生活方式。

抖音呢？抖音没有任何硬技术。

抖音是字节的，字节最早的拳头是今日头条，今日头条主打的是个性化推荐。

很巧，我以前上班的时候，做的就是个性化推荐。

很多年前我就写过一篇，说明了为什么说今日头条的算法是个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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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两个原因，都是事实层面的：

一是新闻条目时效性极短，来不及收集充分数据就已经凉了，所以算法只能提升「冷启动」速率，并不能真的带来推荐精度的飞跃。也就是说达到基本准确的程度速度更「快」，并不是像大众理解得那样最终变得更「准」。抖音短视频的属性跟新闻很类似（不存在像书籍或电影那样传承几个月的经典短视频，对吧），所以在抖音是一样的。

二是正因为一，所以这种「算法优势」只是比较优势，而不是量级优势。换句话说，只要我也有算法团队，给我同样多的数据，我迟早都能（而且是很快）赶上你。想想看抖音发展速度多快就知道了，如果真是硬技术，像华为那样，得多少年的积累才会成为壁垒？如果咱们都是做算法的，那咱们就是在一个斜坡上竞争，不是在一个楼梯或者高台上下竞争。

那为什么字节能依赖算法快速起来？是因为字节不是依赖算法快速起来的……字节起来有多种原因，我们只说「为什么你以为字节是依赖算法起来的」，是因为字节希望你（尤其是希望广告商）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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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朋友圈的广告真的更精准吗？真的效果更好吗？真的有额外的转化量吗？没有啊……互联网广告界从来没有出来这样的效果数据啊，只有品牌商角度的认可而已。什么意思呢？就是与其说广告商觉得在微信朋友圈投广告真的能赚到钱，不如说广告商（的市场部）觉得微信朋友圈投广告更能达成 KPI（向领导交差）。

字节正是如此。今日头条起家时，广告收入是绝对大头，收入占比最高的行业是汽车和房产。想想看，刷今日头条的用户，更有可能买得起汽车和房产吗？这不就跟在公交车上投放反腐公益广告一样吗，受众群体就偏了，你再优化能优化成啥样？不当对比一下，汽车和房产广告商还不如去（自称人均年薪百万的）知乎投广告呢……但为什么广告商愿意投头条？不光因为投了有面子，还因为当时传统媒体和传统互联网媒体都已经饱和了，杀出来一块新阵地你不投竞争对手就会投，所以迟早要投不如早投。

再联想一下，当年罗振宇投资 papi 就是一样的思路——双方都肯定不觉得当时的合作能带来什么实际成功，但势必须先造了，这波眼球必须先赚了，注意力比钱值钱得多得多。我当时还转了 10000 块人民币去投「得到」跨年的许愿机会，无非就是用钱换流量而已，可惜运气不好没中签。但跟机会比起来，钱根本不是钱。字节起家就跟知识付费那波一样，赶上了历史小机遇，风口都升天。

那广告商的市场部要怎么说服公司所有者，花大钱投今日头条呢？「人家有智能算法，千人千面，广告全是个性化的，效果特别好。」然后把头条市场部从产品部运营人员手里接过来的 PPT 转给领导看看（这种 PPT 一般就是我这样的产品经理做的），就够了，汽车和房产广告主绝对愿意了。

• 一方面，汽车和房产，这转化率本来就非常低，所以哪怕提升一点也非常明显了，就算没有比率的提升，至少流量更大了也不是坏事。
• 另一方面，管它什么转化率呢，汽车和房产要的是逼格。你们投不起头条我投得起，那我牛逼，市场上想买车买不起的人也会觉得我牛逼，那买得起的人就会觉得买我的车也牛逼，能跟买不起的人装逼。投。

字节整体上就是这么起来的，这里面算法是个噱头而已，甚至可以说即便是个二流算法团队，在这样的公关造势和时代背景下，也能镀成真佛。但话说回来，字节的算法团队确实是牛逼的，因为都是高薪招的，钱不骗人。但微软当年也曾经重金雇过很多技术大牛养着，就是为了雪藏着不被其他公司雇走而已。招了你是认可你的市场价值，不代表你的工作真的产出了贵司公关部所宣传的那些价值，能分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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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明白这个，就能明白为什么在技术相关的事实层面上，抖音或者 tiktok 或者头条或者整个字节，都跟华为没有任何可比性。这不是为了抬高谁贬低谁，纯粹是事实如此。逆否命题成立，当你觉得 tiktok 在技术层面上居然能跟华为对比时，那肯定是因为你对技术事实不够了解。先了解事实，再做价值判断，肯定稳。

退一步说，就算 tiktok 的技术跟华为没有可比性（不是说谁的领域不重要，而是说实质上不能相提并论），但 tiktok 的用户量、市场规模、潜在影响、舆论阵地，难道不重要吗？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既考虑了事实，又没有钻牛角尖。

但问题来了：咱们能明白 tiktok 这样的大众传媒产品在互联网上打宣传战很重要，对方能不知道么？不高抬对手，但也不能把对方当傻子，对吧？何况在宣传战这个阵地上，美国一向打得比中国好。

想想当年谷歌「被迫」退出中国时，多少人如丧考妣？现在得知真相，谷歌当年退出是为了配合希拉里给「普世灯塔」造势，人家预期的是中国政府被迫妥协后杀个回马枪赚更多，那些当年哭嚎的人，会不会有些后怕？因为自己差点，甚至已经，成了和平演变、颜色革命的棋子（甚至炮灰）。我当时上班天天路过谷歌大楼，只不过因为懒而且讨厌仪式化，所以没有像很多互联网人一样跑去献花。

这几年越发意识到「公知」这个词背后的战略有多可怕，只希望年轻人不要再走弯路，好好看看自己的肤色和内心，想想哪个文明才是你立足于世的基本面。政委还在网上承认自己三十年前上过街呢，还不允许人在成熟之后放弃年轻时的错误立场了？挖别人十年前的「反动」言论诛心，有什么意思呢？

再看看香港这一波，美国有多擅长玩弄人心呢？美国甚至能长年在全球范围内，把中国执政党营造成更擅长玩弄人心的更大的阴谋家。中美在宣传战上的实力差距，大家应该都心里有数吧？这个时候看到代表了未来大众传媒趋势的排头兵 tiktok 被美国干，其实应该不会觉得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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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是没有退路的，外面退了国内就也没了。字节多少有点退路，扔了外面，国内还在。正因如此，才会有公众在 tiktok 卖不卖的事情上纠结。这种纠结其实说明了很多人心里是隐约明白的——明白华为和字节的处境并不相同，只不过对于具体哪里不同，可能不是特别清楚。

现在清楚了，不同点就在于是不是「硬技术」，是就没退路（退了就是叛国），不是就有退路。在有退路的时候，该不该退，其实是价值判断，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 你可以说他贪财爱舔，为了 500 亿美元就跪了，没骨气，没格局。而且到头来他还可能一分捞不着，难看。
• 也可以说他可能是算定要败，所以想着能挽回一点钱算一点，毕竟把美元带回中国来，不管怎么花，对中国经济必然不是坏事。

无所谓，当下没有更多信息都是个人推测而已。你非要骂，便也骂了，又能如何。毕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只盼人有骨气不为囚，轮到自己敢捐牛。若中华文明能得民若此，则我族幸甚，复兴可期。就怕民族资本既在出海的路上受了气，回来还被口水喷了个透遍，其他企业看了是不是更不敢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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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说了不聊价值判断，还是嘴欠没忍住，对不起。上一段删掉，回到事实层面。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事实了，那以后就不要把华为和抖音做类比了，没得比。我觉得华为这家公司在很多事情上（尤其是对待社畜员工时）做得相当难看相当让人反感，但只说技术层面的话，国内还没有哪个为大众所熟知的公司，有资格跟华为比。

强行总结拔高，突出立意的话，还是那个一贯的立场——自己变强是根本，持续变强是更根本的根本。

如果家家企业都有华为这样的实力（但又不坑害员工），如果人人都能多独立思考敢于表达（但又容得下不同意见），那中国何愁不重回第一。

共和国快速成长这几十年，也正好是我人生向上的几十年，我是感恩的，但我并不知足。我希望中华文明继续往上走，永远不停，而不愿看到从此我们扭头往下走了，到老了到老了，回忆起年轻时，只能说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你们没赶上咱们国家好的时候。

我希望几十年后我老了，想要倚老卖老吹吹自己年轻时的牛逼，劝别人遇事要多妥协要猥琐着多发育，那时中国的年轻人能一把捂住我的嘴，有理有据地告诉我——大人，时代变了，中国不是当年弱小的样子了。世上再没人，敢让我们受这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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