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24 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是什么？

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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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 2023.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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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是一个动名词 -ing，而不是一个静态结果 -ization。

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是一项正在进行、并将一直进行的任务。

在这个过程中，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是辩证的：

• 马克思主义再好，也得能指导中国实践才行，而中国的实践必然涉及中国人的实践，也就必然以中华文明的实践为主，这时若没有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很容易水土不服。
• 反过来，中国传统文化再深厚，若是不演化发展，也是死水一潭。现在要把传统文化中的精髓筛选出来，就得在这个客观世界上以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为基准，也就是与马克思主义进行结合，以焕发活力。

马克思自己，是原创型的马克思主义者，而且他不需要操心中国化的事，他很幸运。

列呢，某种意义上完成马克思主义的苏化，算是实践型的马克思主义者，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中共早年派去留苏的那些人，实际上是灌输型的马克思主义者，说白了就是偏教条。而其中有些人，天赋一般，且缺乏中国传统文化积淀，在回到中国进行相应的斗争实践时，就容易脱离实际，搞本本主义那一套，甚至把苏的利益放在中之前。

而毛不同，他是自学成才，姑且称之为自我革命型的马克思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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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在童年到青年期间，积累了海量的中国传统文化。有这层东西打底，也难怪斯会担心毛是一个民族主义者。

任何一个对中华文明有深刻了解的人，都很难不成为一个中华民族主义者。

毛脑内的马克思主义，又不全是书本上学来的，而是和同一时期流行的无政府主义、改良主义、激进民主主义等各种主张，一起在残酷的社会革命中检验出来的。

毛一直是把马克思主义当成工具在使用的，目的是复兴中华，而不是别的。

所以，对毛而言，马克思主义天然地就不是教条，不是标准答案，而只是辩证唯物主义这一客观事实的进一步延伸——具体来说，就是承认了世界的物质性之后（是什么），讨论怎么才能过上好日子的问题（怎么办）。

怎么办呢？物质世界里的人类社会，是阶级斗争推动的，那么只能在这一前提下求解，解题思路（而非答案）就是马克思主义这个公式。但这个公式只是公式，代入具体的题目（比如旧中国）里之后，实际解法还要进行「中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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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毛与所有其他同时代的（当然也包括在他之后的）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们的根本不同。

毛不是为了中国化而中国化，毛也不是为了中国化而提前去学了中国传统文化，毛虽然是通过自己的思考和实践最后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并将其成功地中国化。

但从唯物史观来看，按毛自己的说法（不要搞半截子唯物主义，不要把他和人民并列，因为他永远是人民的一部分，无需也不该并列），是时代选中了他。

时代需要一个既能从逻辑上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又能在实践中娴熟地运用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来解决中国社会实际问题的杰出人物，于是时代选择了毛。

毛并不是在心里想着「让我们开始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中国化吧」然后开始革命实践的，而是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毁灭这个不公正的旧世界，并且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世界」的同时，自然而然地对人类社会进行求解的。

后人将这个求解的过程，抽象地理论化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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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一般且缺乏实践的人，看到这个词及其背后的历史之后，就会像当年那部分留苏的「灌输型马克思主义者」一样，本能地有一种教条主义的倾向。

我们要克服自己内心中的这种倾向，它的本质是人类大脑的懒惰，需要我们自己警醒。

任何主义，若不能为人民服务，就毫无价值。

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过程，就是将真理理论运用于实践并解决现实问题的过程。

实践让我们更好地理解理论，更深入地理解理论让我们更好地摸索实践。

上面所有的内容，都毫无实践，全是理论——或者说只是理论中的一个极微小的补丁。

这个补丁的价值在于，它告诉我们，真理只是一种工具，创造价值才是目的。

包括这个补丁也是如此，要对「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这些大词袪魅，从而捏紧这套说法背后的思维方式。

把这种思维方式当成自我改造的工具，借着这个工具：

• 在其政，则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 不在其政，则更好地民主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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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是如何进行自我的思想改造的呢？

1893 年 12 月 26 日，毛出生。

1915 年，毛 22 岁，袁世凯复辟，毛的老师和同学中居然有人表示支持。少年时的毛，熟读四书五经，算是一个小儒生。在此事之后，毛扬弃了儒学。

1917 年，毛 24 岁，他渐渐从「贵我论」中清醒过来。认为「我的自由高于一切」，是面对封建压迫和帝国剥削时的一种精神反抗。但当毛越来越认真地思考「要如何救亡图存」时，他发现这种资产阶级式的自由主义，及其衍生出来的激进民主主义，几乎毫无用处——如果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的自由，结果一定是所有人都在外敌前面失去全部自由。

1918 年，毛 25 岁，他即将从湖南一师毕业，联系蔡和森等人组织了某种互助组，进行克鲁泡特金式的社会实验，后因行程变动未果。不久之后，他又基于周作人从日本引入的新村主义，尝试了某种乌托邦式的理想社会设计。毛很快发现这类空想不切实际，遂放弃了无政府主义式的互助理念。

1919 年，毛 26 岁，他在湖南发起「驱张运动」，号召当地群众反对军阀张敬尧的残暴统治。这一运动的目的，是毛试图利用军阀之间的矛盾，来给湖南当地换一个「好一点」的新军阀。运动最终失败，张敬尧确实离开了，但完全是军阀内部斗争导致的，且新换来的军阀头子仍旧十分残暴。「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这一想法或许已经在毛心中萌芽，他抛弃了试图不流血就改变世界的温和的改良主义。

毛在少年时的挚友萧子升，一辈子都锁死在这种改良主义陷阱里，总觉得靠「发声」就能建立一个美好的新世界，信仰重于感情，两人因此渐行渐远。最后萧变成了一个坚定的反共分子，客死乌拉圭时仍在反对毛和新中国。

诀别前，毛对萧说过一句话，「你是跟我们走，还是做一辈子绅士」。这句话十足酷飒，若是改编成台词，简直就是——

你是要做一辈子绅士假装体面，还是和我一起去改变这个不堪的世界？

1920 年，毛 27 岁，他在湖南组织了「湖南自治运动」。既然在新中国出现之前所有历史上的统治阶级都是残酷的、不义的，那么民众自己统治自己，会不会好一些？可军阀显然不同意这一主张，所以自治运动很快就失败了。毛因此彻底放弃了空想社会主义。

1921 年，毛 28 岁，他参与建立了中国共产党。

在快速的社会实践中，他排除了一个又一个错误答案——儒学、自由主义、激进民主主义、互助主义、改良主义、空想社会主义——终于找到了历史给出的唯一的正确答案——共产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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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了两个真相：

• 一、社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任何理论，不管说得多好听，到底行不行，在实践中见分晓。

• 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从 1918 年毕业于湖南一师，到 1921 年参加党的一大，毛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尝试了当时全世界思想界给出的所有救亡方案，并且找出了正确答案。他简直不是正常生活着，他是在不断地燃烧着。

肩负起天下的兴亡，这是儒学的立命之本。他扬弃了传统文化中的糟粕，但复兴华夏的使命感，永远种在了他的心里。

千年之后，历史自会评述，承上启下之人，非他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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