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1 有人守护，自求多福

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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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看 #守护解放西2# 的第 5 集，讲未成年人相关的案子的，太震惊了…… #铀看电影#

震惊不是因为案情本身，案情本身都鸡毛蒜皮。震惊是因为节目中警方呈现出来的那种态度，以及节目制作方认为把这样的警方态度呈现给观众能够传递正能量的认知。

说白了，就警察已经「不作为」到这种地步了，节目还觉得是正面宣传吗？这不是说节目里呈现的几个基层民警是否合格啊，而是整个社会的警力已经不足到快崩溃的地步了啊……稍微有点联想能力的观众，看了这种普法正能量的节目，不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恐怖吗？

这一集一共是 4 个案子，案情都很简单，我稍微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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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 A

某娱乐场所的安全楼梯间里发现一具青少年男尸，调监控发现是喝多了自己摔死的。从楼梯顶端往下滚的过程中，正面磕到了头部，当事人重伤昏迷，但还有明显的呼吸迹象，可惜没人救也没人报警，一小时后颅内出血死亡。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看监控，有 4 个路人路过，都注意到了当事人，但无人理会，也无人报警。这人就这么死了。

——警方态度：提醒大家喝酒有风险，醉了要注意安全，提醒大家遇到这种情况要及时报警，及时救援。

A 确实还好，就是有一批路人见死不救嘛。最后警方也没办法，只能是安慰死者家属。但是不是应该借此机会，告诉一下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想出手施救的话，该怎么救呢？

比如说，现场肯定酒味非常大，而醉酒的人哪怕没摔，也可能因为姿势不对而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路人还是有必要帮一把的。这时应该查看其呼吸道是否通畅、意识是否清醒、调整为侧卧位、然后报警。

警方完全没有在节目里做这些科普的意思，似乎早就习惯了中国社会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地方，而节目也不觉得这样的警方态度放出来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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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 B

某母亲报警，说自己 13 岁的女儿半夜 2 点从家里走失。因为她前两个月刚刚失去了儿子，所以现在非常焦虑，几乎崩溃。

调查发现这个女儿半夜跑出来找几个同为 13 岁的女孩一起玩，去酒吧喝酒，有监控为证。警方询问这 3 个未成年少女，她们表示失踪的女孩是受不了母亲约束才出来玩的，她母亲根本不关心她不懂她。母亲动之以情，提醒这几个未成年少女，说你们也年纪轻轻就夜不归宿，还跟男人随便睡在一起，你们的父母就不担心吗？

少女们犹豫再三，联系上了失踪女儿。在民警调查劝导之下，母女团聚，happy ending。

——警方态度：家长管教孩子要注意方式方法，未成年人也要多体谅父母，不要离家出走。

等一下，失踪的女儿回家了，严厉的母亲缓和了，皆大欢喜，对吧？可是这个女儿偷偷跑出来干嘛来了？找另外 3 个 13 岁的女孩通宵泡吧。

而这几个 13 岁的少女一看就是长期不回家，父母根本不管的。按报案母亲的说法，这几个未成年少女还涉及与男性过夜或同居的情况，这正常吗？

• 会不会涉及成年男性对幼女的性剥削，甚至是性侵？
• 她们在什么地方过夜，怎么会有非监护人敢于容留？
• 她们是不是算逃学了，监护人是不是违反了义务教育相关法条？

这种事民警根本连问都不问，严丝合缝地只关心报案人的女儿去哪儿了，多一句都不讲。又或者是讲了，但节目没演？

反正最神奇的是，3 个未成年少女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嫌疑人被拎到派出所讯问了几个小时，警察连这些未成年人的监护人都没有联系，正常吗？要等到这些未成年少女的家长也来报案，说自己女儿丢了、残了、死了，警察才会想起来关注一下社会不安定因素吗？而节目也不觉得这样的警方态度放出来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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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 C

某旅馆报警，有人把他们楼里的电梯门踢坏了。调监控发现，是一对前来开房的情侣，其中男青年把电梯门踢坏的。门坏了之后，还有一个女路人正好从电梯间走出来，还好没有被这个踢门的傻缺害死。

以危害公共安全为由传唤该男青年，发现是 16 岁未成年人。联系他家人，母亲表示「把他关监狱才好」，因为他经常在外面破坏财物，害得家里不停地赔钱，不想管了。但该男生面对警方态度非常好，跟旅馆物业协商赔偿电梯门时还会道歉砍价，非常油滑。

赔偿顺利谈妥后，该男生一得意说出当时生气踹门的真相：他同时泡两个妞，当时两个未成年女孩都在现场只不过楼上楼下，他急着开房搞其中的一个女朋友，但因为未成年没带身份证旅馆不让开房，于是一怒之下把电梯门踢坏了。

这脚力也不是盖的，从小父母离异没人管，进了武校成天打架，进局子进过很多很多次了，但一见警察就无比乖巧，所以次次轻罚。

——警方态度：未成年人还是要树立正确三观，旅馆还是要登记身份证，父母还是得管管孩子。

这就没事啦？这男生摆明了就是老油条了，十足的害人精。爹离婚了不管了，妈再婚了管不了，在武校学会了用拳头说话，在局子里学会了口蜜腹剑，一边跟社会上的成年人讨价还价，一边忽悠不同的未成年少女跟自己开房啪啪。警方能把他怎么办？不能怎么办。

警方只能「注视」着这样的边缘人一步一步走向犯罪，最后再法办。所以警方真的没做错什么，也无力去纠正什么。这样的案子还如何去宣扬正能量呢？但节目组还是给强行正能量了，并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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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 D

一个哥哥报警，说妹妹被人绑架了。警方出动调查，在酒店房间找到了正在和男朋友开房的未成年妹妹，原来是自导自演。

警方问当事人男朋友是不是共犯，男朋友一脸懵逼表示不知情。再问才知道，全是女孩一个人犯的罪：她不光以这次被绑架为名向家里索要 12000 块，还曾从家里偷走哥哥用来结婚的 20W 害得哥哥一直单身，还把父亲逼得为了还债去打工而摔断锁骨，还用母亲身份证欠了一屁股网贷母亲只得向所有亲戚反复借钱，同时还从男朋友的借贷软件里套了很多钱出来，满嘴跑火车，一句实话没有。

最后哥哥反复动之以情，可算是表面感化了，妹妹说出真相，就是欠了网贷之后利滚利还不起，于是只能一错再错，哪怕明知假装被绑架可能被判刑，也只好听从催债公司的指示继续演戏。

——警方态度：亲情应该是一种保护，而不是用来伤害家人的武器。另外，大家要谨慎网贷。

怎么回事，怎么每个案子里，最后都感觉特别正能量呢？

就这个自己绑架自己的未成年女孩，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她天生就贱吗？是她没有人性吗？是她家人不关心她吗？是她生活里真的遇到了飞来横祸需要破财消灾吗？都不是啊。她最后后悔得痛哭流涕，她哥哥对她宠到无以复加，她家人也都想挽回她，而她也四肢健全无病无伤。

那她怎么会被逼得四处骗钱，却仍然还不清债呢？哦，因为她一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借了一笔相当于是高利贷的网贷，而催债公司显然已经能在精神层面上指挥她去触犯刑法了。更可怕的是，催债公司显然已经「专业」到了远程指挥女孩犯罪，却不会让自己被牵连进去的程度——警方也根本没有要去找催债公司的意思，虽然这事明显涉嫌刑事犯罪。警方也完全没有去问是什么平台的什么网贷，为什么要借，利息多少，能不能还清，催债公司是怎么逼迫她违反刑法的，没问，一句也没有，至少节目里完全没提。

中国刑法对高利贷的规定，是年利息不得高于 36%，也就是你年初借 10000 块，年底最多还 3600 就行，多了不用还了。可事实上，有催债公司在，你敢不还么，你全家人的隐私就在人家手上，想怎么搞你就怎么搞你。

这样的催债公司的上游是谁呢？是所有的互联网巨头，每一家，没有一家无辜的。阿里、腾讯、京东、美团、360，包括微博，甚至连什么天气软件也开始放高利的消费贷了。守护解放西是 B 站出品的，不知道 B 站是不是也在放高利贷。

就这，节目组还觉得警方处理得挺好的，没有什么不妥，然后当成正能量给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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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所有这些事都怪不到警方头上，更怪不到节目组头上。毕竟违法犯罪的另有其人，社会逐步崩坏也不是一人之过。

如果我换位思考，把自己代入节目里的民警，或制作团队的员工，我在看到自己这条微博时，甚至会觉得委屈——这事怎么能怪我呢？这些网上的自媒体真是张口就来只会扮演键盘侠，我们做实事的就这么点人力，现实情况就这么窘迫，还要拉出来批判我们，怎么没把这些账号都给封了呢？

恐怖的点就在这里了。

除了被依法处理的违法犯罪分子之外，没有人犯错。

而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些必然要走向违法犯罪的人，无力劝阻。

所有这一切都藕断丝连地被隐藏在节目光鲜的画面之外，如同克苏鲁。

那天看一句话，说从效率到公平，时代在沉默中转向了。希望以后会越来越好吧，反正在转向还没转完之前，我猜每个人只有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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