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白昼赋诗，流星作曲

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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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看之前是真没想到，《我和我的祖国》里 7 个故事，居然是争议最大的《白昼流星》这一段，最让我不能自已。

没有捧一踩一的意思，但其他 6 个故事真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蛮不错的故事，而陈凯歌的《白昼流星》却是诗。诗未必比故事好，看个人喜好了。我刚好喜欢这样的诗，一如当初在《妖猫传》里迷醉在那个虚幻的大唐中一般。

大家指出的《白昼流星》中的各种硬伤，包括官方对于宇航返回舱部分的吐槽，反倒都成了我眼中这首诗的魅力所在。所以怎么讲，还真是各花入各眼，哈哈。

忍不住想写点东西，说说我这个自《无极》之后就一直不看好陈凯歌、即便看了《妖猫传》也担心那不过是回光返照的业余影迷，满心欢喜地觉得《白昼流星》好在哪里吧。相信这样的影评一定能看得你心里踏实，就像「莫顿叉」说的那样：

• 如果你喜欢《白昼流星》，那你说不定会觉得我说的让你共鸣，你知道有人和你一样喜欢这种似乎不伦不类的诗了，从此心里踏实。
• 如果你不喜欢《白昼流星》，那你说不定在明白了喜欢它的人到底觉得它好在哪儿之后，更加确定自己确实不喜欢这一卦了，从此心里踏实。

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已经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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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一定要明白，《白昼流星》真的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唱」诗。不是吟，不是诵，是唱。而且不是那种红牙板、姑苏月的唱腔，是那种铜琵琶、关西汉的唱腔。

• 诗不讲逻辑，但又暗含叙事草蛇灰线。
• 诗不求说明，但又在乎意境静待子期。
• 诗不定格式，但又行云流水自有主张。

用词字向别人一板一眼解释诗的美好，如同对充满想象的孩童揭示魔术真相，说轻了是幻灭美好，说重了是肢解梦境。

可是不写出来，又觉得埋没了这样的诗，着实可惜。索性不管了吧，褴衣少年荒漠一骑，白昼流星阡陌过隙，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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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

一切都开始在羔羊跪乳之际，

它须自己站起身来，

否则靠你一直扶着，

这世界虽大，又如何独自活得下去。

几十年前我也如你轻狂，

纵想此生不枉，料定必能遂意，

可千百年未见之大变局，

那黄沙黑土尽归了浪里。

八年抗战，三年内乱，

又三载天灾，复十载动荡，

他人皆叶落归根枝繁叶茂，

而我却迷失异乡误当故里。

亚伯拉罕向以撒挥刀，

耶和华出手助他子孙繁密，

我未开花，果子却结在四子王旗，

如今甘愿再烂作春泥，

就在，那羔羊跪乳之际。

沃德乐向上朝着长生天，

黑色的牧草哈扎布，

带你们看过白昼的流星，

让腾格里不再遥不可及。

从此以后，

我的孩子们啊，

靠自己站起来，就这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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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德乐》

老子就走在这里，

这里是老子走过的地，

老子走时还没有路，

外面没路了老子也能走回乡里。

老子不需要剪指甲，

腾格里诺海的尖牙在上，

即便你这东郭老儿叫得出我的名，

也休想让我信你的义。

上眼皮睁开是天，下眼皮闭上是地，

这钱算我借的，总有一天，我能还你。

跨下有马，沙上有山，嘴里有酒，梦里有川，

老子有不灭的死魂灵，

还有悲惨世界里那不义的银餐具。

天上不会下火，白昼不会飞星，

沃德乐是向上，呵呵，牛粪千层饼，

再往上又能到哪里去。

可是哈扎布，你看到那预言成真了吗，

天火降在沙上，白星插进胸里，

红血涌着，黑发黄皮。

四子王旗轮到咱俩来擎，

收缰是火，踢刺是炬，

迷途的羔羊找到了路，

酒斟给父辈，肉留在锅里。

从此以后，

我爱的弟弟啊，

靠自己站起来，就这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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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扎布》

见你之前，不曾见天地。

见你之后，不再见大义。

我就这么跟着，你笑我便也笑，

你喘气，我也喘气。

这世道亏欠你，你待我却始终如一，

就因有了你，

便没有了该隐，

也没有了雅各，

和以实玛利。

你说回乡去，我们便回乡去，

跨下有马，沙上有山，嘴里有酒，梦里有川，

没有路的外地通向有了路的故居，

奶和蜜，每晚流进我梦里。

梦里有了天火，沙上有了飞星，

你笑嚷着拽我，鞭子戳在斜肋，

预言成真了啊哈扎布，你说，

荒漠上长出了水草，深深地没过马蹄。

我看到了最狂乱的梦境，

你抬着天外归乡的人，

咧嘴笑着，我便追着，

这是梦了，人看到梦，只管追就是了。

传说白昼流星飞过，

受穷的苦命就能终结。

从此以后，

我爱的哥哥啊，

靠自己站起来，就这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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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

积贫积弱，满目疮痍，

百废待举待兴，盼着疾在腠理。

无兵力外交之国，无寸土立锥之地，

若这黄沙漫天掩埋过去，

千百年后再谓汉唐之风，

恐已是扶桑大和之语。

愿天下再无不可斗之敌，

令天下再无不可战之军，

待天下再无不可胜之役，

至强者成佛，天下方无魔。

航天，所谓军事立国，

基建，所谓经济强国，

扶贫，所谓教育兴国，

几代人的血泪欢歌，

杂糅在一个完全脱离现实的魔幻梦境里。

流星划过，画面一切元素隐去，

只剩下羔羊靠自己站着，

而文明，就这么生生不息下去。

他们都说看不懂，

我也不懂，为什么会泪眼婆娑。

从此以后，

我的母亲，

我们就这么站着，就这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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