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9 长征，最后的斗争

by @秦书宝

全文约 2000 字，阅读约需 4 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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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王树增这本还没读完，但忍不住推荐一下。

• 优点是细节极多，故事丰富；
• 缺点是细节极多，读起来从情绪到认知都很辛苦。

但读了之后对个人思维的革新，好处非常大，就以我为例吧：

• 小时候我就知道什么大渡桥横铁索寒，但就觉得这是艺术夸张，没当回事。
• 看了一些偏纪实的影视作品之后，结合自己的体能，开始感慨红军真的了不起，仿佛和现代人类不是一个物种。但神圣化就是妖魔化，这样的盲目崇拜是不接地气的，这样的「爱国主义教育」是无法深入内心的。红洗一水水是红，白洗一水水变白，来回摇摆就陷入「人生无意义」的虚无主义迷茫之中。
• 而读了《长征》之后，才真正明白这种「了不起」来自何处，才更深刻地理解了人类的历史使命。

我试着举些具体的细节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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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夺取天险腊子口，是一个临时取了汉族名字叫「云贵川」的苗族小士兵出的主意，拿长竿挂钩在全无保护的情况下，趁着夜色垂直向上攀绝壁。这个小士兵怎么敢在一堆军长政委中间随口出主意，这个主意又如何能被一线指战员听取并实施，并最终取得「用手榴弹空袭碉堡」的神话般的战果，这一切背后并不是偶然，而是「军事民主集中制」的必然产物。

只看这一点，就知道红军在制度上已经远远领先于当时「拿钱打仗」的旧军阀，甚至远远领先于全世界所处的那个时代——这一先进性事实上确保了后来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上甘岭战役中把美军打输了打怕了打服了的志愿军，为什么能靠两个连死死守住手持新式武器的 20 倍敌人在重炮配合下的持续冲锋？精神是一脉相承的。

再多想一步，回到当时的旧中国，不仅军阀割据、互相残杀，实际上民族之间的仇恨也是非常深的。苗族、彝族、藏族等等少数民族，没少被封建军阀（主要是汉人）祸害，这个苗族小士兵是如何出现在红军当中的，又为什么愿意为了以汉人为主的军队出主意，并自告奋勇亲自带队身涉险境？靠的就是红军团结各族人民的民族政策。

回到彝族聚居区，曾经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覆灭的绝境——大渡河，为什么红军没有如蒋所料走「老路」？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红军不是靠钱来收买彝族土司和头人的，而是交心——刘伯承和一位彝族头领拜了把子、成了兄弟，并且拒绝帮着这个「新兄弟」去残杀其他彝人家族，而是拿阶级革命的思路去说服彝族兄弟。这种理念虽然源自马克思，但在中国现实国情中的运用，则又一次在政治哲学的层面上领先于全世界。

所以长征途中出现了魔幻的画面：以汉人为主的红军士兵现场学了彝族话，高喊着「红军彝人是一家」「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公开行军，面对彝族士兵坚决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军装裤子都被彝族士兵扒走了，光着屁股也要执行红军制定的民族政策。这是不可想象的，面对「敌人」有枪不开，宁死也要服从命令——这一场景在后来新中国的历史上还将以非常让人痛心的画面多次出现在对内矛盾的处理上。人民的军队，不可战胜，源自党指挥枪，源自铁的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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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把困惑指向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红军战士能有这么高的政治素养？甚至比绝大多数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都能更一腔热血地爱国报国？不仅要看红军对老百姓做了什么好事，更要看军阀对老百姓做了什么坏事。

红二十五军是出了名的「娃娃军」，因为军队里除了最高指战员们是成年人，其他士兵几乎都是 15 岁左右的青少年，甚至还有大批 10 岁以下的孩子。军阀作战要抓壮丁、抢粮食、杀百姓，而红二十五军的战士们大多是饱受摧残的村庄乡镇里，跟军阀有着杀亲甚至灭门仇恨的遗孤。

当时红二十五军只有 2000 多人，还跟中央失去了联系，只是大约知道中央红军长征走到了甘肃南部、情况不乐观，于是他们就主动朝中央红军的方向靠拢，并四处作战侵扰以吸引更多敌军，以便中央红军脱困。

被红二十五军牵制的敌军数量，远远超过他们自身兵力数十倍，也难怪这支队伍里在解放后被授衔的将官多达上百人。几十年后，继承了这种军魂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仍将在朝鲜战场上演绎中国人民子弟兵永远的主题曲——英雄儿女，向我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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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年代的人很难理解，这样拼命勇于牺牲是为了什么，承受超越人类极限的痛苦是为了什么，在根本看不到胜利前景的时候坚定的信念来自何方，现代人为什么很难复现那样的激情和热血——

就是因为我们已经生活在和平年代太久了，已经久到甚至要忘了杀亲灭门的仇恨和一代又一代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屈辱，我们中的某些人，同为中华民族的子孙，却已经贪图安逸到了哪怕是国难日不能打游戏也要开口骂街的愚昧程度，已经蜕化得卑鄙无耻到了连日本都可以当成精神母国的下贱程度。

黑格尔曾说「永久的和平会使民族堕落」，不管他当初说这话是不是为了给神圣罗马帝国的侵略行为洗地吧，这话确实是有些道理的。可是我们更不该忘了，新中国能有这样持久的和平，这和平最初又是怎么来的呢？

历史很长，世界很大。但再长的曲线，也是无数个点连成的。《长征》串起了很多的点，它让历史的脉络变得真实、可信，让读者回到那个燃烧着青春和梦想的岁月，让我们哪怕坐在吹着空调的房间里，也终于回忆起——

• 上一个百年，中国人民从哪里来，
• 下一个百年，我们要到哪里去。

这是最后的斗争，永无止境，而我将是其中的一员，走向解放全人类的长征。

同志们，德不孤，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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