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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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 2023.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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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绘画，对画手圈的影响，其实是再一次证明了一个事实：
「版权」这东西，本身并不存在。
版权是什么？是一种法律规定，不是客观规律。
什么是客观规律？与版权相关的客观规律中，最重要的是这一条：
- 只要是能呈现给别人的作品，就必然能被别人复制。
- 或其等价的逆否命题——要想作品不被别人复制，唯一办法是永远不要呈现给别人。
视觉能看到的东西，就可以被记录下来，重复出现在其他人的视觉中，这是物理规律，真正的不以任何人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东西。
在此物质基础上，才可以讨论「版权」。
所以版权并不是什么天然正义，它只是在当前这个社会里，被暂时纳入法律规则中，暂时保护了起来，暂时显示为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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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版权，真的是正义吗？那仿制药又怎么说？
不讨论仿制药中本身存在大量的弄虚作假，只说低成本仿制出有效药然后救穷人的命，这件事难道不比保护药厂的知识产权更正义吗？
这个极端例子一下就能击碎「版权是正义的」这个幻觉。
而当 AI 绘画技术越来越成熟，防范其「侵权」越来越困难之后，人类社会终于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花钱花时间去保护一部分创作者的利益，这件事是否值得？
不是说保护原创是错的，而是说当下的世界里，所谓的「保护原创」真的是在保护原创者的利益吗？
- 很多人都看过网文，购买章节的费用，有多大比例真的给到了作者呢？
- 很多人都看过直播，甚至连你亲手刷的飞机，折到主播手里也不到一半了。
平台会说「是我给你们提供了获取流量的机会」，真的吗？如果每一个提供流量的人都离开平台，平台本身还存在吗？
某些中立平台是个很有趣的东西，
- 它一边鼓吹自由主义，鼓吹「每个人都应该只顾自己，因为集体必须以个体的存在为前提」，
- 一边又在事实上，靠着侵犯个体的权益，而充实自身的利益。
所以，那些呼吁「保护原创」声量最大的机构，真的是在保护原创吗，还是在保护自己的分成既得呢？
不要盲目支持任何一种声音，除非你能看到它的屁股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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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远一些，很多现代艺术，尤其是后现代艺术，那真的配叫艺术吗？配得上那种离谱上天的价格吗？这种仅供少数人享用的金融服务，批着艺术品的外衣，实际上有多大程度是玺钱，又有多大程度是泡沫炒作呢？
退回大众领域里来，画手们面临的处境，和当年纺织工人是一样的。
纺织工人至少还可以抱团去破坏纺织机，被历史记录为「卢德分子」，可如今的画手们面对一个根本没有具体物质存在的 AI 技术，又有什么抵制的办法呢？
当一种力量，你无法对抗时，你所主张的权益，真的还存在吗？
先看清客观规律，然后以此为基础去决策：接受不能改变的，再求最优解。
注意，这和屈服于强权制定的规则，是完全两码事。
规则是人定的，对手可以定，你也可以，关键看你们谁更强——
「暴力最强的人制定规则，这是一切规则的元规则。」
而这实际上就是客观规律了，即弱肉强食。
强未必一定要食弱的肉，但这不取决于弱的态度，而完全取决于有权力的强是否愿意保障弱的权利。
所以你看，「权利」根本不存在，存在的只有「权力」。
或者说，是有权力的一方，决定了哪些算权利，哪些不算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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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版权」这东西，是权力，还是权益呢？
决定「版权算不算合法权益」的权力，掌握在谁手里呢？当然是 AI 技术本身的手里。
现在的 AI 技术，它算哪一方呢？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主体了，想批判都没对象。
那是因为，AI 技术就像当年纺织机一样，它站在「先进生产力」一边。
纺织机不论是放在资本家手里，还是放在国企手里，最后都必然淘汰传统纺织工——
淘汰不意味着完全消灭，而是消灭绝大部分（以满足大众需求），让剩下的高端化差异化定制化（以满足小众需求）。
人类能不能对抗先进的生产力？
- 主观上，能，螳臂当车；
- 客观上，不能，会被碾碎。
所以，我还是那个观点——版权，本身并不是客观存在，而只是一种暂时的主观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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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如果「保障私有版权」不能和「合理税收+用之于民」结合在一起，那么版权就成了纯纯的邪恶——
因为任何一种「保障私有产权」的规则，都必然会被逐利的资本所绑架，最终被本就掌握了更多资源的阶层垄断，用于扩充其剥削他人的工具库。
推而广之，一切法律都是如此。
法律本身，与正义毫无关系，因为正义是相对的，盎萨的正义和印第安人的正义显然是冲突的——
- 美国人觉得自己拥有「昭昭天命 Manifest Destiny」，
- 那印第安人就应该在盎萨西进中被灭绝吗？
法律到底是工具，还是目的？它代表的是自然规律的立场，还是统治者的立场？
要跳出来，看清法律的工具性、看清正义的相对性，否则就会被很多诸如「法制」「法治」之类的大词给忽悠。
并不是说「法制」或「法治」是错的，而是说你为什么要支持法治？当然是因为某种法治有利于你，你才有必要支持。
或者说，正因为中国的统治者是人民，所以人民的法治才值得被人民拥护。
那么「版权」这个东西，到底多大程度上有利于人民，又在多大程度上不利于人民，每个人都需要自己认真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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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在历史上诞生的，都会在历史中消失。
私有制是如此，版权显然就属于私有制。
不知道你感觉到没有，共产主义的未来正在一点点到来，而且是以你完全没想到的形态。
生产力的发展会砸碎锁链以解放人类，但问题是——以锁链为生的那部分人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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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很经典的讨论，仿制药是可以救穷人，但仿制药的前提是资本的长期投入研制正版药，如果没有产权的保护，很可能没有人会去研制，就算是政府推动，很可能不如私企研制有效。那就回到了需要保护产权，保护人的积极性，毕竟有巨大的利益才可能会有巨大的投入。政府的巨大投入可能会有巨大的寻租空间。
就算是政府推动，很可能不如私企研制有效——这个说法就不成立嘛，小儿麻痹症的糖丸是谁发明的。
这个说法确实不准确，不过我想换个说法——在一个经济系统成熟且运转良好的社会里，行政系统所能调动的资源，很难比得上资本市场所能调动的资源。因此在制药这种需要无穷无尽投入的领域里，从长期来看，资本市场能够解决更多的问题。——会更合理。
小儿麻痹症糖丸这个例子我感觉有一定的时代性在里面，毕竟当时国内还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私企的力量极为有限，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未来生产力极大发展，知识产权的时代也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