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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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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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一个鬼故事，说有两栋公寓，都闹鬼。
右边那栋公寓里住了 100 人，都不信有鬼，
因为鬼既然看不见，那就不存在。
结果闹鬼闹了两天，闹死 5 个人。
其中四个是老人，都有基础病，
还有一个是萨满，帮驱鬼的时候被阴气缠上带走了。
剩下的 95 个人仍然不相信有鬼，日子过得啥事没有。
就是今天可能又死了一个，明天或许要再死一个。
谁先死呢？鬼一般瞄准阴气重的，好下手的。
有钱的住户嘴上说着不信，其实转天就请了一堆符，
全都贴自己家门上，辟邪，管用。
别人来串门，也必须带着 24 小时保鲜的符来，否则恕不接待。
符不便宜，所以穷一点的人家就贴不起，但也不在乎了。
因为闹鬼闹得人心惶惶，楼里好多黑户开始串门抢钱杀人。
有时候一天抢劫死掉的人，比一晚上闹鬼闹死的还多，
这更显得闹鬼没啥事了，日子过得啥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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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那栋公寓里，也住了 100 人，
有 20 个相信有鬼，有 30 个不相信，还有 50 个不说话。
这 20 个人就拿隔壁楼里的例子，来说服其他人。
那 50 个人里，有的信，但仍然不说话，有的还是不信，也不说话。
原本不相信的 30 个人，仍然不相信，纷纷抗议：
「右边楼里已经没事了！鬼温和了！与人共存了！」
「你们就是想卖符啊！好生意啊！符不尽鬼不停！」
「我根本不在乎鬼啊！反正我身体好！让别人死！」
「右边才是我的家！下次买房我一定要买在右边！」
一开始，那 20 个人带着沉默的大多数，基本上做到了家家户户贴符。
不光贴了符，还在楼上楼下每个楼梯口，都布了防护大阵，断鬼之路。
本来，好像还行，偶有伤亡，但大局尚可。
有那么一段时间，仿佛鬼真的消停了，生活甚至如常了。
可好景不长，
后来眼看黄纸用完了，香也烧没了，
那 30 个绝不相信有鬼的人，还时不时跑出来乱撕乱踩。
人会累，符会尽，而鬼，不休息。
终于有一天，左边楼里的大阵，被鬼击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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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鬼一秒钟也没有闲着。
鬼见左边攻不破，就去右边楼里取了大量人命，
右边楼里到底总共死了多少人，没人知道了，也没人在乎了，
反正鬼吸足了怨气，鬼变身了。
左边楼里的道士，天天写符、炼丹、渡劫，累瘫了。
因为左边楼里防鬼防得彻底，沉默的大多数也不沉默了。
沉默的大多数开始嘀咕了——
这么久没见过鬼啊，是不是鬼确实不存在？
鬼更狡猾了，人更麻木了，大阵，破了。
击穿的那天夜里，左边楼里一下死了 8 个人。
六个慢性病老人，一个身体最弱的病患，
还有一个是正在熬夜给病患输功的道士。
沉默的大多数有点怕了——难道真的有鬼？再等等看呢？
相信有鬼的少数派也累了，懒得继续说了，封上门窗，自求多福。
不相信有鬼的那些人来劲了，纷纷跑到楼顶天台，旧祸未清，新浪又起：
「道士熬夜输功，人不也死了吗？说明熬夜输功没用啊！」
「好好的人，啥事没有，被道士一下害死了，无良道士！」
打着「破除迷信」「心疼住户」的旗号，最后一捆符也被撕碎扔了。
围绕着所有住户的，只剩下无尽的长夜，
和隐藏在黑夜中，窸窸窣窣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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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讲述者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
发现左边楼里还活着的，只剩下了 50 人。
这时，已经无法分辨，每个人最初的立场了。
也无所谓分辨立场了，死亡带走了一切立场。
一开始相信有鬼的，有死了的，也有活着的。
不相信的，有死了的，也有活着的。
沉默的多数，有死了的，也有活着的。
看来，鬼并不在乎人类怎么想，真正一视同仁。
这时的住户们，只有一个共同身份——幸存者。
所有人都被眼前持续不断的死亡吓坏了。
原本不相信鬼的人，再也不嘲讽抗议了。
原本相信鬼存在的人，也震惊于现实的残酷。
原本沉默的人，愈发沉默了，生怕出声被鬼听到。
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了——不存在战损比。
和鬼作战，没有战损比，因为鬼不会死，
或者说鬼不是人，死不死什么的，人类看不到。
这是人鬼之战，但战利品只有「活下去」，没有别的勋章。
或许还不太晚吧，这幸存的 50 人，重新开始对抗鬼。
现在人更少了，鬼更强了，学会逃逸了，旧符也没用了……
在接下来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里，不知道他们的生机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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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的鬼故事，这时才刚刚开始：
镜头一下回到了闹鬼的第三天夜里，
玩家开始选择自己的角色，带着所有后来的记忆。
如果你已经知道，公寓住户的心智水平就是如此，
就是只能在鬼带来的血淋淋的死亡面前，才会慢慢觉醒，
那么，当不得不先死掉 50 人，才有可能全面抗鬼时……
应该由谁去担任死掉的那 50 人？
你肯定不愿意，别人也不愿意。
听故事的玩家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假如真的要 100 人死掉 50 人，剩下 50 人方可幸存，
那么每个玩家眼前的另一个玩家，就是自己存活的代价。
同样，自己，也正是其他玩家眼中的方舟船票。
如何确保自己是活下来的那 50 人之一，而不是死去的那 50 人之一？
这时左边楼里的玩家们，才深刻理解了右边楼里的有钱住户们，为什么要一边贴符驱鬼，一边四处宣传鬼不可怕。
死道友，不死贫道。
真正的鬼故事，这时才刚刚开始。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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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轮空转了上千年，一个高维空间的玩家上线了。
看战绩，这名玩家是个硬点子。
他带队诛杀过须佐鬼，击退过朱特鬼，这次来也不为别的。
正道何在？他问。
众人之中，有 10 人的思想钢印被点亮，向前一步。
迎着风，十人众回答道：
【功成有我！】
光幕，借肉身，奉鲜血，重新结成大阵。
异鬼在楼道里来回冲击着，呼啸着，空气却纹丝不动。
无量是守恒的，众人齐诵道。
秩序不可凭空而生，他领诵道。
混乱方为常态，众人齐诵道。
凡人皆需侍奉熵神，他领诵道。
真言起，
科学昌，
正道兴。
正道者音容尤在，肉身化为齑粉。
十人众血泪成灵，人间空余其声。
「人类不会感谢我们。」正道者问。
「没关系的，都一样。」十人众答。
「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正道者问。
「物质不灭，摔个粉碎。」十人众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鬼灭，劫得渡。
难解，道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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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空时逆转转逆，又回到了了到回又
闹鬼的闹鬼的第三天夜里里夜天三第
大阵阵大破了了破
肉身身肉方可可方成阵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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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何在？他问，横眉冷对。
十人众并未现身，那钢印并未点亮。
曾经信誓旦旦的人，有些也退缩了，目光游移，聚众喝酒。
正道何在？他又问，热血难凉。
鬼现出熵神真身，狞笑道：不敢牺牲的人，岂配活着？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鬼故事，千万年来，从未变过。
正道何在！他三问，直入地狱。
原来，那钢印只能由自己打上，
原来，那信仰只能由自己贯通，
原来，从没有什么救世主，
原来，我的历史，是我创造的。
若人人有我，虽十人亦不成众。
若人人无我，便一人亦可降魔。
于是，迎着风，你向前一步，回答道：
【功成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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