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秦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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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 202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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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说一下，张文宏医生的说法里，明显存在的几点「问题」。
「问题」加了引号，是因为其实整体上没问题，但就传播而言其实有问题。
以前「科普」圈子还没变成反贼圈子的时候，我就强调过：
科普，不仅是科学的普及，还要科学地普及。
就是说不光你传递的内容是科学的，你传递的方式也要讲究科学性，
得符合受众的认知规律，把真正重要的信息传递到位，这才行。
另一个给「问题」加引号的原因，是我觉得张的这种措辞，
未必是他说话不注意，而说不定是故意的，表达了另一种侧重。
铺垫这段，是想说我对张那条长微博内容是认同的，但侧重不同。
下面说的，就是我觉得作为一个家有老人的普通人，侧重该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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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医生原文，我附上链接，你自己看。
我说一下，按我理解的侧重，这里面存在的「问题」。
有两点：
问题一、关于老人
我直接引用张的原话，来指出问题。
「有事的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打过疫苗的。」
「在香港这次疫情中，死亡个案中，有 89.4%的人并无接种疫苗或只注射了一针疫苗。」
「而 80 岁或以上的死亡个案中，更有 91.5%的人未接种或只打了一针。」
「根据死亡率分析，接种一剂或未打针人士的整体死亡率是 2.03%，相较接种两针人士的 0.09%，有 23 倍的差别。」
这部分说明什么？说明当前奥米克戎这波，没打疫苗的人，真的风险更大。这不难理解。但和下面一结合，就不是味儿了。
「香港这轮疫情死亡的病例除了年纪大是高风险因素外，绝大多数有明显的基础疾病。」
「我国现在高龄和患有基础疾病的人群中，相当高的比例由于害怕疫苗接种的副作用，还没有充分接种，一旦普遍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策略包括：老年人普遍的第三针接种，以及更好的疫苗与疫苗接种策略，可以广泛供给的口服药物。」
张医生作为专业医生，说得非常严谨：中国大陆有不少老年人，没打疫苗，并不是反智，而是由于年龄大或者有基础病，没法打。注意，是没法打，这里用了「副作用」的说法，但实际上是指，打疫苗就有概率直接打死了。
一定要理解这个概率，这是违反人的习惯认知的，大部分人其实理解不了概率论的实质。
它的实质，比如说副作用致死率 1%%（仅举例，非真实数据），并不是说你打一万针，可能有一针会扎死你，而是说你们 10000 个人去打针，有一个人当场就死了。
为什么？因为副作用的概率就是这样事后统计出来的呀，并不可能事前凭空预测出数据。
在这种情况下，应对策略是「老年人普遍的第三针接种」，这能不能实现？有多少老人要打疫苗，副作用致死率到底是多少，要如何防止这类「正常」的死亡导致不可控的社会舆情和群体事件？你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头会有多大。
我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哈，但我知道，如果我家里有老人，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事——你一边说老人打了副作用大，有风险，一边说不打疫苗致死率高，有风险，然后结论是老人要打疫苗，那么副作用的风险如何考量，有没有一个风险估计可以参考？
我没有看到。提出了问题，给出了答案，但没对答案进行解释，最重要的担忧仍然悬着，这是「问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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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二、关于毒性
仍然引用张的原话，就同一条长微博里的。
第一句、「我们统计的上海近六个月收治的2266例病例中……打了疫苗仍有突破感染的机会。但是重症率与死亡率真的低于流感了。」
第二句、「在香港这次疫情中……根据死亡率分析，接种一剂或未打针人士的整体死亡率是 2.03%，相较接种两针人士的 0.09%，有 23 倍的差别。」
第三句、「3 月 10 日英国《每日邮报》称，由于经过群体感染与高水平的疫苗接种，包括付出了惨痛的群体感染过程中大量人员的损失，新冠肺炎在英国的致死性已经低于流感。病死率下降了七倍，仅为 0.03%。」
第四句、「奥密克戎已经变得很温和，在实现了广泛接种和自然感染率的国家，新冠病毒现在可能甚至没有流感那么致命。」
这一长串表述，只看行文，其实问题就非常大……
我摘出来的第一句是上海的数据，第二句是香港的数据，第三句是英国的数据，第四句是整体的结论。
首先，我在认真截取的时候，都要一一对照，才能搞清楚那些数据对应的地区到底是哪里。我还差点把上海和香港的数据搞混，误以为都是香港的数据。
其次，结论那句，并没有单独列出来，而是直接跟在英国数据后面，并且对于第三句中提到的「惨痛的群体感染过程中大量人员的损失」没有再次强调，而只是说「广泛接种」和「自然感染率」之后，就「没有流感那么致命」了，就「很温和」了。
这不是要抬张医生的杠，再次强调。我只是从人类的阅读习惯上，指出这里面信息披露存在的很大「问题」：
包括开水也在转发里说了：
「张医生这段整体没毛病，但允许我吹毛求疵一下，清晰的思路后面直接 1.提国外“群体免疫”草率了，人家的是建立在有基础病老年人大量死亡后的前提下“群体免疫”，事实上 2.也明确提到了如何保护这个群体，但这样的表述会让很多人理解混乱。一如张医生当初直接提“与病毒共存”一样」
就是这个意思，张医生把所有需要点到的事，都点到了，但顺序上、详略上、突出重点上，很有问题。
奥米克戎在英国看着的毒性温和，为什么？因为英国已经付出了「惨痛的群体感染过程中大量人员的损失」，也就是原本易感的老年人已经洗了好几轮，死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都是相对不容易死的年轻人，那当然致死率明显下降啊。
可中国大陆，能这样考虑问题吗？我们的老年人，那是我们的长辈和亲人，都还活着呢，而且结合前面第一大段，他们很多人都因为高龄和基础病，没法打疫苗。你怎么能说奥米克戎的毒性在他们面前也是「很温和」的？
仔细看这一组数据对比：
- 英国的病死率大幅下降，现在仅为 0.03%；
- 而香港打了两针疫苗的病死率是 0.09%，是英国的 3 倍；
- 香港只打一针和没打疫苗的，病死率是 2.03%，是英国的 68 倍！
我们要考量的，到底是哪个数据？显然不可能是 0.03%，因为我们的老人还活着呢！甚至不能是 3 倍之后的 0.09%，因为老人由于年龄大和基础病因素，还没打疫苗呢！
真正对中国大陆有参考价值的，是 2.03% 这个死亡率啊。一旦放开了，老年人就是会以这样的速度在全体人口中死去，这能是比流感还温和吗？流感死亡率是 0.1% 的量级啊，这中间差着 10 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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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张医生自己也说了，虽然说得顺序很乱，但确实也提到了：
「但是我们中国如果现在迅速开放，会引起短时间内大量人群的感染。」
「再低的病死率也会造成医疗资源挤兑和社会生活的短暂休克，对社会和家庭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我们无论如何要对这部分人群（高龄和基础病）做好保护。」
「现在全面开放一定会出现医疗资源挤兑，造成难以预计的过度死亡。」
就是都点到了，但受众未必都看到了，更未必看懂了。
这是我所说的「问题」所在。内容都是 OK 的，但这表述实在是一言难尽。
当然，有可能张医生太累了，白天在一线，晚上熬夜写东西，难免有疏忽，这是一种可能。在这种可能性下，显然不应该苛责张医生，都是肉人，不是超人，心贴心。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种说法，是在释放一种信号，试探一种口风，为全面放开做舆论准备。
比如这句：「免疫功能正常，打过疫苗的，无论是何种疫苗，只要是加强过的，基本上都没事。对于这个病毒，消除恐惧是我们必须走出的第一步。」
比如这句：「凡是持久的，必是温和的与可持续的。我们要借助此次一定会到来的社会面清零所带来的难得的机遇期与窗口期，准备好更为完备、智慧、可持续的应对策略。」
比如这句：「下一次更大规模输入与本土疫情叠加时所需的完整防控体系和充足医疗资源的准备等。」
如何理解这种可能的信号？你必须得在自己心里有一个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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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是反贼，我会怎么抹黑中国的防疫政策？
- A. 如果一直防控，所以没出事，我会说「劳民伤财，毫无意义」。
- B. 如果一直防控，仍然出事了，我会说「装模作样，毫无意义」。
- C. 如果一直防控，坚持不放开，我会说「为了政治，不顾民生」。
- D. 如果一直防控，后来放开了，我会说「亡羊补牢，早干嘛了」。
- E. 如果现在放开，果然没出事，我会说「欧美先进，早点不学」。
- F. 如果现在放开，果然出事了，我会说「东施效颦，体制低劣」。
这里面，哪一个分支最可怕？其实就是 F 这个分支——你主动改了路线，结果出了更大问题。
我们自己写作业的时候都有这种经历：
一道题，不确定答案，偷看了一眼同桌的，和自己不一样，改不改？
心理学实验结论是，
- 若「改了却改错了」，
- 后悔痛苦程度远大于「没改所以错了」。
就是当你做了努力，却后果更差时，你的痛苦是更强烈的，是双重否定。
- 既否定了你对趋势的判断，脑子不行，
- 又否定了你作出的努力，身体不行。
F 分支，从个体类比到社会，就是这个情况：
你放开，本身就需要为放开后的管控增加努力程度，这是必然的，不可能直接放羊。但放开了，加劲了，风险也大了，假如真出事了，双重否定。
对比 E 分支，就能感觉到了——
反贼说，果然还是欧美一开始就做得对吧，现在你才学会，真是废物。
这看似是嘲讽，但毕竟还是基于事实，肯定了最后的结果，要抹黑也是抹黑之前的事。
可我们以前严控时做得不错，如果现在放开了也做得不错，反贼其实忽悠不到群众。
但如果在 F 分支，反贼说，社会主义果然不行，抄作业都抄不好。
紧接着，就会反手继续质疑之前的抗疫成果了——
- 既然你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说明你比欧美差，
- 那当初欧美死了上百万人，你才上报几千，说明什么？说明你隐瞒、造假。
- 说明你死了根本不止几千，很可能已经死了上千万甚至上亿！
群众会怎么想？不当回事？还是心里嘀咕？毕竟身边开始咣咣死人了。
到时你还有空辟谣？你急着救人都忙不过来。
你但凡敢封几个造谣的号，这帮反贼就摇身一变成为言论自由的「劣」士了。
除非，群众提前理解了你在干什么——张医生有可能就是在做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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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信号，探口风，给大家一种预期：
- 现在我们还能顶住，但毒性确实减弱了，重点是防护老年人，打疫苗就行。
- 未来肯定要放开，但是在做好了准备之后放开，恢复生产，发展经济。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才是压力来源——发展经济。
疫情这两三年，全球停滞了？其实没有。
- 欧美已经借病毒的手，清洗完了本国的养老人群，「优化」了人口结构。
- 欧美的年轻人已经人均感染过了，不当回事了，开始恢复工作了。
- 中国之前的经济优势，假如继续拖下去，三年五年疫情也不结束，就拖没了。
- 而且经济优势拖没了，疫情也未必结束，到时还是得被迫放开。
人，当然是经济的目的，发展经济最终是为了造福人民。
但同理，若经济落后了，受苦的也是人民。
如果没有全球化，只有中国自己，那缓三年就缓三年，问题不大。
但在国际资本全球收割、美元正在使劲续命的时间点上，三年可能就问题很大。
这是一种痛苦的选择——保现在的老人，还是保未来的孩子。
没这么绝对，也没这么简单，我只是粗糙而不严谨地这么瞎琢磨。
不管怎么选，巨大的压力已经上来了。
压力一定会增加混乱的倾向，所以要舆论上先开一个口子，释放一点压力。
一个瞎猜，毫无根据。
若是不对，权当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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